马蹄声强烈,那名侍卫才刚下马人便已冲到范文程面前禀报起来。
“报!”
“摄政王府的正白旗已踏进了西街……”
范文程一皱眉,道:“阿达礼来了?”
“是……”
“来了多少人?”
“很多……”那名报信的侍卫咽了咽口水,道:“奴才从西街口看去,全是一片白甲……”
“还有许多摄政王府所属的旗户,都被组织起来向着西街赶,他们手持摄政王敕令,要求找回郡主,奴才见势不妙,派人挡在西街口……”
“挡住没错。”范文程听完后脸色已变得铁青,冷冷道:“但摄政王府怎会知道此事,是谁泄露消息?!”
“这……”那名侍卫犹豫一下,往范文程身后示意过去。
范文程一怔,不过很快便摇了头,他断定祁京绝不会引的动摄政王府,该来的人是多铎,而多铎已被陛下制住,这才是他不怕驱虎吞狼的原因。
“还有……”那名范府亲卫快速说道:“鄂硕都统,他…领了三十余骑在西后街游荡,似也在寻郡主,说不定已通过消息了……”
“他们不是来找那个小格格的…”范文程回过神,道:“重要的是他们隐于在摄政王府许久,如今怎会突然来老夫这?”
“大人是说?”
“阿达礼坐不住了,他们是来杀祁京,不让老夫收尾的……”
“可,西街之上的埋伏谁也不知……”
“苏克萨哈没来……”范文程忽然道,已是联想到了什么。
他再次闭眼,思虑着对策,可手却再也止不住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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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口不远的胡同巷,渐渐闹起的马蹄声像是在不断敲击阿达礼心里的鼓。
他不断挥舞着马鞭,就在未久之前他也听到了那声巨响,脸色变得铁青。
抬头看去,只见一骑飞驰而来。
“报!”
“说。”阿达礼向前奔着,马速依旧未减。
见他如此,那名报信的骑兵也只得调转马头,加速跑到他身侧,道:“查清了,伏杀之人尽皆是上三旗的御前侍卫,姜明被捉,郡主失踪,范文程如今已在打扫战场,奴才是趁乱出来的,西街口被他派人堵住了……”
话未说完,只听疾驰的正白旗马队中“啪”的一声响。
阿达礼一鞭便打了过去,愤怒几近冲昏头脑。
“将你等安插在宫里,就是让你等关键时刻做缩头乌龟的?!”
“消息消息不曾报,还要等着苏克萨哈来通知王府?!”
“郡主郡主不曾救,还有何脸面出来报信?!”
“大人……”
那名骑兵原也是正白旗的一名牛录,只一鞭鞭打下去却也没有跌落下马,反而半挂在马腹上,着急道:“奴才们不是不救,而是救不了啊,姜明用火药炸乱了军阵,奴才赶到前段时……”
“够了!”
阿达礼在吼完这一声后竟是勒住马头,抽出了腰间的刀。
而那名身着御前侍卫军服的正白旗牛录也瞬间勒马跳下,咚的一声趴在了地上。
但,预料之中的刀锋却并未落下,他只是一愣神间,就被人从马上扶起。
“听我的……别再让他们闹了……”
阿达礼深深吸了几口气,替下属扶正了头盔,最后转头看向自王府所出的这些正白旗亲卫。
他的情绪已然快失控,浑身都杀气都在不断腾起,但声音却依旧沉稳严肃。
“诸位……摄政王不在,京城已然被范文程一系列搅的大乱!”
他将刀锋直直地指向天上。
“从索尼复出,銮仪署大火,会同北馆大火,豫亲王府大乱,至宫中内阁五位柱国大臣身死,如今……西街伏杀是最后一道口子,倘若让范文程彻底摆脱干系,大清朝朝廷将永无宁日!”
“若非事急,王府绝不会召动诸位巴图鲁,但请今日听本将调动……此事过后,你们可以来询问本将,询问所有事,询问所有人,因为我阿达礼自问心无愧……”
阿达礼回头在军阵前,一遍遍重复着这些话。
随后,他竟没有等军阵中的骑兵回话,就已绝尘而出,背影凌厉呼哧,像是一只猛虎。
而马队方停住片刻,那名适才被扶起的正白旗牛录也已跨了马鞍,怒吼起来。
“没听见?!”
他大喊道:“都跟老子冲了!破了这西街口,杀了范文程那汉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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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下范文程的眼睛猛然睁开。
而那名侍卫却还在愣神。
“苏克萨哈?”
范文程道:“陛下令其出宫协助老夫,但他必是两边都不想得罪,在西街伏杀前就派人去了摄政王府……
如此说来,这小贼子真的只差了一点,驱虎吞狼,驱虎吞狼……”
每说一句,范文程的脸上都在不断涌起复杂的神色。
此时,有人忽然在旁边说了句,“祁京不是都已被大人拿住了……却是交于他们也……”
范文程终于忍耐不住,一把揪起了那名侍卫的衣领,怒喝道:“你知道这小贼子身后的事情有多严重吗?!内阁事变还未公布天下!还未找出元凶!他如今就是一把利剑,谁拿到了谁便先可以先置对方于死地!”
“奴才……”
许久,范文程终于松开了手,一点点将愤怒压下去。
他依旧在忍,甚至还伸手替下属理了理衣襟,方才继续说了起来。
“派人传过去,所有人全部收缩回府中花园,西街上不要留下任何我们的人。”
“是……可如今怎么办?可要奴才去拦阻他们……”
“拦不住的。”范文程道:“你马上去寻遏必隆将此地的情况尽数告知,再让他转告陛下,奴才范文程请愿自理细作之事……”
“是……”
吩咐完这些,范文程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一个方向,转身就走了进去。
他的心自被祁京的那番话搅动后,就一直未平复过,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那份平静与泰然自若。
除却这些之外,他也隐隐约约意识到苏克萨哈被调出宫并不是偶然,自己或许已成了孤臣……
但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必须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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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范公会不会杀了那细作?”
乾清宫,福临踏上了一阶金阶,回过了头。
“奴才不敢妄加揣测……”遏必隆快速回道。
“那朕来替你揣测,如何?”
“陛下……”遏必隆头磕在地上,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努力挤着什么。
“是想问朕范文程策划内阁事变有功,何苦要如此对他?”
“陛下高瞻远瞩,必有……”
“你错了,朕是在保他。”
福临道:“刚林五个已经死了,他杀了那细作也好,平息了正白旗也好,事情怎么都是盖不下去的,他只有一个选择……把人给朕送过来。”
遏必隆犹豫道:“可摄政王府素来与范公积怨已久,奴才只怕有人挑唆,坏了大事……”
“挑唆什么?”福临忽然道:“爱卿是指朕派出苏克萨哈一事?”
遏必隆一愣。
“驱动摄政王府的是朕,最后当然也只能由朕来收尾。”
福临缓缓道:“阿达礼是聪明人,很快便能知晓苏克萨哈为何能从朕这出去,但范公也不是等闲人等,朕很好奇他到底会不会来。”
遏必隆听到这,已顿觉胆寒,整个人趴在地上,像是一条乖巧的狗。
而福临也只单单将他略过,目光看向殿外,喃喃道:“内阁事变之前可谓握住了所有人,连朕也牵连其中当做木偶,如此威风八面的首辅,当然不会有什么把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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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西长街末尾府邸的后院门已被嘭的一声推开。
片刻之后,一辆马车夹杂着数十个御前侍卫,猛然往外奔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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