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公李琼的生日,很快就到了,瓶儿亲自清点了好几遍礼物,命人提前装到了马车上。
李中易慢条斯理的吃过午餐,又抱着狗娃逗了好一阵子,看看天色已经不算早,这才领着已经改名李云潇的李小七,以及诸元随,登车上路。
在高丽的时候,李小七立有军功,也被朝廷赏了个官职——正八品的修武郎。
既然已是官身,告身上的官讳绝非小事,李中易就琢磨着替李小七改个好听一点的名字,充充门面。
李小七是个孤儿,他的父亲姓李,母亲姓云,李中易只添了个潇字,这么一来,李小七就变成了李云潇,字潇松。
李中易字无咎,号香松,李云潇沾了个松字,其中的意义极为重大,等于是把李云潇当作是自家的子侄看待,可把李云潇这小子乐坏了。
自从改名字之后,李云潇成天都在李小八的面前,得瑟个没完没了,把李小八气得要死。
结果,同样当了官的李小八,也跑去找李中易,改了个新名,有了表字,心里这才平衡了许多。
吴国公李琼的府第,位于御街旁边,大相国寺背后的寺后街上。国公府距离皇宫也很近,无论是进宫见驾,还是入庙礼佛,都异常之方便。
李中易赶到寺后街的时候,整条街道车水马龙,往来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
逍遥侯的爵位虽然是个虚衔,身份地位却高,已是从三品。
所以,沿途遇上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也都十分守礼的避让到了一旁,让李中易的车驾先行。
快到吴国公府门前的时候,马车突然放慢了度并最终停了下来,骑马跟在车外的李云潇,小声禀报说:“爷,王相公的车驾,就摆在吴国公的府门前,咱们过不去。”
李中易点点头,说:“也就是喝酒的事儿,那等着吧,不可急躁。”
“喏!”李云潇跟在李中易的身边日子已经不短了,官场上的礼仪,已经记得滚瓜烂熟。
也许是运气不好,王溥进府后,次相李谷接踵而至,然后又是枢密院的几位枢使们到了。
结果,李中易这个侯爷的车驾,在吴国公的府门外,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这才驶到了李府的门前。
李云潇递上名帖之后,守在门口的李府大管家接过来一看,当即扯起嗓子,大声喊到:“逍遥侯爷,破虏军都指挥使,卫州团练使,李公到……”
“逍遥侯爷……到!沿途仆人们的呼喝声,一直从大门喊到三门内,此起彼伏,蔚为壮观。
“哎呀呀,侯爷亲至,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几个呼吸之间,一个身穿五品武官服饰的中年男子,在李安国的陪同下,快步走到门前,亲热的拱手行礼。
大家见礼的时候,李安国笑着介绍说:“香帅,这位便是家父……”
李中易堆起笑容,挑起大拇指说:“早就听说虎胆将军的鼎鼎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难得一见的英雄豪杰。”
李安国父亲,名叫李虎,是吴国公李琼的第三子,现任殿前司天武卫副都指挥使。
李虎平生最得意的一件事情,就是后周太祖郭威还在做节度使的时候,一次打猎偶然遇见猛虎袭击。当时,身为牙兵的李虎,果断搭弓上箭,射瞎了猛虎的一只眼睛,从虎口之下,救了郭威一命。
郭威感念于李虎的救命之情,刚刚登基做了皇帝,就赐下“虎胆将军”的名号,一直被李虎引为平生最大的荣耀。
李中易当着众人的面,提及虎胆将军的往事,李虎的心里自然十分舒服,他哈哈一笑,拱着手说:“蒙先帝厚爱,下官实在是愧不敢当呐。”
李虎嘴上说得很谦虚,神态之间,却颇有得色,显然十分受用。
李中易在李虎的亲自陪同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里边走去,跟在不远处的李云潇暗暗点头,这个态度才是待客之道嘛。
“侯爷以区区万余兵马,彻底平定高丽,替我华夏得了东国三千里江山,自盛唐苏定方灭高句丽以来,尚未有能出侯爷其右者。”李虎本着花花轿子互相抬的原则,很自然的就提及到李中易能够封侯的快事上面,夸得天花乱坠。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无咎只是趁火打了点小劫罢了,虎帅所立下的,乃是护圣驾定社稷之盖世奇功,怎可相提并论呢?”
李安国觉得牙都快酸掉了,如此肉麻的互相吹捧,他只在低级武将堆里听过,眼前的二人偏偏都是高级武将,唉,没见过这么干的呀!
按照大周的规矩,武将的品级大多很低,只要过五品,就已经跨入了顶级武臣的行列。
李虎是殿前司天武卫副都指挥使,从五品,响当当的禁军亲卫领。李中易就更不得了,仅仅逍遥侯这个头衔,就是三品大员。
虽然,大周的侯爷含金量不算很足,可是,侯爷就是侯爷,上殿常参的时候,就有资格站到第二排。
走到二门前,李安国忽然惊叫出声,“太翁怎么出来了?”
李中易抬眼看去,却见一个白苍苍,身穿大红喜服的老者,正含笑站在二门外。
“晚辈李中易,贺国公大寿!”李中易赶忙上前见礼,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
就在刚才,李虎已经与李中易平辈论交,以兄弟相称,按照规矩,李中易没称比较疏远的下官,而以晚辈自居。
李琼的眼眸闪了闪,抚须笑道:“贤侄莫要如此多礼,我这国公府的大门,随时随地都对你敞开着。来人,吩咐下去,以后啊,只要李侯前来蹭酒喝,毋须禀报老夫,只管领入内书房。”
“喏!”边上伺候着老寿星的管家们,纷纷弯腰应喏。
李安国十分诧异的望着李中易,他也确实没有想到,祖父居然对李中易这个小小的侯爷,如此之重视。
以前,就算是县公以上的老爵爷来访,不仅需要通禀,而且也不可能直接领进内书房。
要知道,有资格直接进入李琼内书房的人,到目前为止,不过五根手指头。
李中易也完全没有料到,李琼竟然给了乎寻常的礼遇,赶忙拱手逊谢:“多谢伯父厚爱,小侄实在是愧不敢当。”
李琼捋着一缕漂亮的长须,微微一笑,说:“你会练兵,会打仗,老夫其实没觉得什么。只不过,你知道行事的分寸,善于藏拙,却令老夫眼前一亮。”
“哼,虎父生犬子,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就知道窝内斗。”
谁都没有料到,原本和颜悦色的李琼,突然翻了脸,在这大喜的日子,居然当着李中易的面,厉声训斥他的子孙们。
“孩儿们知道错了,请父亲(祖父)责罚。”
二门之前,李家的儿辈、孙辈以及家仆们,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李中易很有些尴尬,他肯定不可能给李琼下跪,却又不好意思继续站着,左右为难。
“伯父,陛下派出的天使,很可能已经在路上了。大喜的日子,都应该高兴才是啊!”李中易拐着弯子,别出蹊径,居然从柴荣的角度来劝说李琼,确实很有说服力。
李琼展颜一笑,说:“老夫没看错人,李无咎,逍遥侯,好样的……”
跪在地上的李安国,心里异常震惊,家中老祖的脾气,他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自从李安国出生之后,还从来没有见过,李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奖某个人。
“都起来吧,跪到地上给蚊子看呢,还是想做给老鼠看?”李琼的此话说得异常刻薄,令人十分难以接受。
李中易暗中观察了一下,国公府的儿孙辈,都被训得的面红耳赤,异常难堪。
“无咎贤侄,老夫新得了一种好茶,且随我好好的品一品。”李琼热情的拉着李中易的手,撇开众人,径直去了内花厅。
等李琼和李中易走远之后,李安国迷惑不解的问李虎:“大人,太翁这是何意?”
李虎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就小声说:“据宫中传言,你的这位李香帅,将为太子师。”
“大人,孩儿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太子师毕竟不是天子师,至于么?”李安国向李虎小声求解。
李虎微微一笑,说:“老太翁虽然为咱们李家创下了偌大的一片家业,可是,咱们家要想常盛不衰,就要看得长远一些,太子才是我李家未来屹立不倒的关键。”
见李安国依旧有些懵懂,李虎恨得牙根疼,数落道:“你个蠢才,就知道花天酒地,玩女人,正经事却是做不得几件。”
李安国显然并不害怕李虎,他笑嘻嘻的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嘛。嘿嘿,大人,孩儿把香帅请来家中作客吃酒,算不算正经事?”
李虎眯起两眼说:“此事办得甚好,你藏在外面的那个小女人,为父就不深究了。”
李安国一时间,十分无语,他这个老爹,看似粗鲁,实际上心细如,有胆有识。
震惊过后,李安国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身边伺候的仆童们,好好的再清理一遍,总不能他每天和谁上床的事,都让李虎知道的一清二楚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