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赛花的马技可不是吹出来的。经过多年的刻苦训练,又在名师折从阮的指点之下,在马上百步穿杨,对她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折从阮父子,眼睁睁的看着折赛花纵马绝尘而去,不由面面相觑,叹息无语。
这个大妞啊,将来嫁给了李中易后,天知道会生什么事呢?
折从阮也知道,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的,就把儿子折德扆拉到一旁,简略的将和李中易定下亲事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番。
出乎折从阮的意料之外,折德扆得知消息之后,并没有觉得特别惊讶,他只是重重的一叹,说:“大人,赛花儿给人家当平妻,说出去虽然不太好听,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一次,的确异常凶险,如果不是大人您当机立断,请来灵州军相助,我折家亡无日矣。”
折从阮欣慰的点点头,折德扆的脾气虽然耿直了一些,可是大局感却始终不弱,这也是他当初选择折德扆当家主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
“李无咎如此的年轻,却能够居于高位,靠的的确是真本事。”折从阮摇头叹了口气,“远征高丽,平定了东国,使大周朝多了一条海上进攻契丹的通路。轻而易举的袭取夏州,将拓拔家积攒了百余年的家运,一扫而空,同时也替我折家去除了最大的一个祸患。”
折德扆十分认同折从阮的观点,他迟疑了一下,小声说:“大人,孩儿就怕委屈了折赛花儿啊。”
折从阮微微一笑,说:“以我家的身份,赛花给人做平妻,确实有些丢面子,这个毋庸置疑。只是,大郎啊,老夫始终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这李无咎绝非池中之物。你还记得大妞满周岁那年,有个老道主动上门泄露的天机么?”
“贵……贵不可言?”折德扆略一思索,当即忆起那个老道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嘿嘿,以前啊,相王竣独揽朝纲的时候,曾经想拉拢为父,为父左思右想,只是和他虚与委蛇,并未有真心相交。果然,王竣被贬出京城,莫名其妙的死了。”折从阮轻声一叹说,“乱世之中,要想保住咱们的家业,着实难于青天呐。”
折德扆当上家主的时日已经不短了,自然是非常理解折从阮所言的难处。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的折德扆,重任在肩头,就算是睡觉,也必须睁着一只眼睛。
“其实老夫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等大周灭了江南诸国,咱们府州该何去何从?”折从阮的人生信条一直是:走一步,至少要看五步。
“大人,世道太过混乱,孩儿阅历有限,一时间也难以看清未来的走势。幸好有您老的指点,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如何抉择?”折德扆心中暗暗庆幸不已,乱世已经持续了很久,他隐约感觉到,大变局即将出现。
李中易翘腿坐在一只小马扎上,十分有趣的欣赏着,部下们如狼似虎的集体抢劫。
“大帅,喝口热茶吧。”李云潇的右手捧着一只李中易专用的茶盏,左手提着一只铜水壶,快步走到李中易的面前。
“滋!”李中易品了口热茶,只觉得浑身一片暖洋洋的,心情十分舒畅,“将明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么?”
李云潇将手里的铜水壶交到一名部下的手上,笑着解释说:“据哨探来报,他们正死死的咬在拓拔彝殷的身后,拓拔老贼迟早会分兵的。”
“嗯,将明他们那一大陀兵马,足以令拓拔彝殷头疼好一阵子的。”李中易吹散漂浮在盏口的几片茶叶,小啜了几口。
李云潇很有眼力的替李中易的续了茶,李中易眯起两眼,望着逐渐大亮的天空,喃喃自语道:“潇松啊,如果拓拔彝殷不想和咱们决战,反而退去了银州,该怎么办?”
“回大帅的话,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实力大损的夏州军,对于府州的威胁,也就没有那么大了。”李云潇嘿嘿一笑,接着说,“您不是常说,实力必须制衡么?以小的之见,驱赶拓拔家去了银州,对咱们家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哦,为何?”李中易放下手里的茶盏,两眼紧紧的盯在李云潇的脸上。
李云潇笑嘻嘻的说:“小的记性不太好,只是觉得,有些时候啊,养寇自重,倒比彻底消灭,更容易让朝廷放心。”
“嘿嘿,你小子跟着我,好的没学到多少,坏水倒是灌满了一肚子。”李中易频频摇头,李云潇这家伙的进步得实在太快,连他都觉得很有些惊讶。
李云潇只当没听见李中易的揶揄,他依然满面带笑的说:“小的已经提前儿郎们,把收集到手的好东西,都藏了起来,免得折家人提要求的时候,给您添麻烦。”
“哈哈,你小子,鬼心眼子,已经比老子都强不少了啊!”李中易开心的大笑不止,对于李云潇的机灵劲,他心里非常满意。
“李使君,李使君……”就在这时,折赛花那清脆如黄郦鸟一般的娇叫声,传入李中易的耳内。
李中易从马扎上站起身,扭头一看,却见,骑在马上的折赛花,正在牙兵营保护圈的外侧,扯起嗓子,大喊大叫。
“嘿嘿,潇松老弟,说曹操,曹操可不就来了么?”李中易笑眯眯的望着李云潇,眼里全是欣赏之意。
“嘻嘻,她不管要啥,您尽管答应下来,都是咱们挑剩下的一些杂货而已。毕竟是小的未来的平主母啊,小的可不敢公开得罪于她。”李云潇贼贼的一笑,在冲着李中易挤眼做怪相的同时,诡异的吐了吐舌头,就和偷到了母鸡的黄鼠狼一般。
李中易哈哈一笑,抬腿一脚,轻轻的踢在李云潇的屁股上,笑骂道:“还不滚过去,迎接你未来的平主母?”
“喏。小的得令,去也!”李云潇抬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笑嘻嘻的跑去迎接折赛花。
“李使君,此次出征,收获不小吧?”折赛花一见到李中易,连客套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抬起春葱一般的玉手,指着正在忙活着抢东西的灵州军士兵,朝李中易难。
标准的瓜子脸,浓黑微向上挑的眉毛,像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下,是一双清澈黑白分明的大眼,鼻梁挺直,那张比樱桃大不了多少的小嘴柔嫩得让人恨不得咬一口,配上如白玉般细腻柔滑的肌肤,她不时露出淡淡怡人的微笑,显得娴静而优雅。
李中易默不作声的欣赏着,折赛花那绝美的姿容,故意忽略掉了她出言不逊的娇纵。
立于一旁的李云潇,也在暗中仔细的打量着折赛花。这位未来的平主母,难道不担心惹恼了夫君,将来会独守空闺?
都说女生外向,胳膊肘要向外拐,眼前这位貌美如花的平主母,倒是真敢替娘家争取利益啊?
李云潇非常熟悉李中易的脾性,李家大宅里的女人虽多,可是,李中易一直待瓶儿和别的妾室,颇有些不同。
共过患难的妾室,多受一些宠爱,在李云潇看来,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夸张的说,李云潇对于折赛花一心维护娘家利益的恶劣表现,很有些反感!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乃是天公地道的人伦大礼啊!
“唉,我军出征以来,损失异常惨重啊。”李中易不在乎给折赛花一些东西,可是,他却很想知道,折赛花究竟怎么看待两人之间的亲事?
如果,后宅之中,有人一直吃里扒外,李中易绝难长期容忍下去,冷落疏远,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李使君,贵军远道相助,解救我折家于为难之中,小妹感激不尽。”折赛花咬着下嘴唇,转动着妙目,小声说,“不瞒李使君,我家里倒还有不少历年积攒下来的金珠玉帛之类的小玩意。奴家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和使君您换一些粮米充饥?”
李中易不动声色看着折赛花,心里却异常激赏她的**,折家久经大战,城中必然是严重缺粮。
如今,折赛花打算拿府州的钱,来换李中易手上未烧光的粮食,既解决了府州城内的饥荒问题,又让李家军无话可说。
亲兄弟明算帐,折赛花只是想做等价交换的生意,而不是强打恶要的白拿。
碍着折赛花和李中易即将成亲,李家军上上下下的将士们,也不可能在交易的时候,让折家吃亏。
嗯,好厉害的未来平主母啊!
李云潇对折赛花的印象,几乎在瞬间,有了很大的改观!
“唉,有些粮食上面被烧了部分,下面的难免会有股子糊味,恐怕很难下咽啊?”李中易有心想试探一下,看看折赛花究竟精明到了怎样的程度?
折赛花抿起粉唇,微微一笑,说:“不瞒李使君,奴家以前领着姊妹们出去打埋伏的时候,饿急了,连老鼠肉都抢着吃呢,哪里还会在乎一点点糊味呢?”
李中易心想,史书上果然没有写错,这位大名鼎鼎的佘太君,在杨业死后,的确有资格掌握住杨家将,保住杨家的老地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