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音这种玄妙又古怪的声音，哪怕从未听过，但一旦听到，就会本能地察觉到不同。

李世民几人不由侧目。

要知道，如今李元昌封得还是鲁王，后来改封了汉王吗？

李元昌也听到了，震惊抬头，看着绵绵。

李渊的脸有点黑，直接道：“还不滚回去！把朕的话当耳旁风！”

一边抱着绵绵转身。

大家无声跟上，李世民不动声色地朝身边的宦官挥了一下手。

小绵绵用自以为最凶的眼神儿，偷偷瞪了李元昌一眼。

心声续道：【“皇朝汉王元昌，神尧之子也。尤善行书，金玉其姿，挺生天骨。襟怀宣畅，洒落可观。艺业未精，过于奔放。若吕布之飞将，或轻于去就也。”】（注：张怀瓘《书断》）

【他明明是很厉害的书法家，画家，笔迹妙绝，画马、鹰、兔、雉和人物都超好！李世民也对他好，还给他改封了汉王！】

【可惜，这个人不干人事呀！】

【李元昌少年时嚣张跋扈，经常纵马践踏农田；任梁州都督时，还纵情声色，霸占官员的妻妾，索要巨额财物！“数触轨宪, 太宗手诏诲督,乃怨望。”】（注：《新唐书》）

【他自己做了一堆错事，李世民写信劝他，他居然还记恨上李世民了！更别提，他还为了一个琵琶女，撺掇李承乾谋反！“来朝京师，宿东宫，尝有丑语；又见帝侧有宫人善琵琶，乃曰：“事成幸赐我。”承乾许之，割臂血盟。】（注：《新唐书》）

【李承乾有妻有子，本来是直男，但李元昌为了诱惑李承乾堕落，精心挑选了一个十岁的娈童称心，“美姿容，善歌舞”，献给李承乾，于是李承乾渐渐纵情声色，宠爱娈童，有了断袖的名头。】

【而且他还经常跟李承乾玩打仗游戏，这可不是绵绵玩的打仗游戏，而是生死不论的疯狂对砍，李承乾有病，他可没病啊！】

【玩这种游戏的人，前有李元吉，后有李元昌，全都不是好东西！大坏蛋！哼！】

大家听得一片安静。

距离很近，李元昌几乎全听到了，小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然后被李世民的人带了下去。

长孙冲安静随行，心里也不由得唏嘘。

随着绵绵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之前那一条皇子不许接触绵绵的禁令，肯定会有人试探着来打破。

所以，有人找由头撞过来试探，一点都不奇怪，但……这种事情是有风险的。

这风险，还是没参与秘密的人，始料不到的风险！

李元昌如今才八 九岁，本来前程远大，李世民胸怀广博，等他长大些时，正好李世民帝位也稳固了，弟弟们当然可以尽展所长。

可这么一来，谁还敢用他？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再想想绵绵提到的另一个人李承乾。

长孙冲莫名就想起那天绵绵玩打仗游戏，李承乾拿起木箭枝，下意识就在自己脑袋上敲敲，试试打起来痛不痛的情形……就觉得真是世事无常。

连长孙冲都在暗暗感慨，李承乾就更别说了。

他哪怕听了不知道几次了，还是忍不住要暗暗深呼吸，避免表情露出异样。

幸好有绵绵啊！

要不然，他只要一想到将来他会成为这么可怕的人，就想当场自刎！

而李渊则有些不快，更有些恨铁不成钢。

毕竟，李元昌生于武德元年，正是他初登大宝之时，又自小聪明嘴甜，他还是很喜欢他的。

结果，心眼儿这么坏！看看他干得这些事！

但看绵绵也气鼓鼓地，连忙逗她：“绵绵宝贝，不如今天晚上，耶耶陪着绵绵在树屋睡觉，好不好？”

小团子的心思立马被带走了，点点头：“好哎！”

她转身：“阿耶也陪，阿娘也陪！阿羞二羞、和尼治，全都陪绵绵！”

大家都点头答应，李治道：“你就不能叫我一声阿兄吗？老是连名带姓叫我！”

绵绵道：“可系，你系二凤家哒，不系绵绵家呀？”

李治道：“可你不是老说你是二凤的崽崽吗？那我们不就是亲的？我就是你亲兄长！”

绵绵一想也是，就叫他：“山羞！”

“哎！”李治嘿嘿一笑：“绵绵乖！但我其实行四的。”

绵绵问：“庶出，也排？”

“啊？排什么，排行吗？”李治被她给问懵了：“当然啊！”

绵绵点了点头：“哦！”

【后世有人说，在古代，庶出等同于奴仆，不入排行！身份卑贱！只能当猫猫狗狗养大！想发卖随便发卖！】

【还说，嫡出王爷比庶出皇帝要尊贵！嫡出官家女也比庶出公主要尊贵！嫡嫡嫡出的当然是最尊贵的啦！】

【譬如李世民，因为李渊是嫡子；太穆皇后也是嫡女，李世民自己又是嫡子，所以李世民是嫡嫡嫡皇帝！】

李渊/李世民：“……？？？”

生平头一次知道，原来皇帝还分嫡出庶出。

更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嫡不嫡出，还要连爹娘一起算进去。

嫡出王爷比庶出皇帝尊贵？？？

哪朝哪代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就算是傀儡皇帝也到不了这一步。

李承乾满脸一言难尽，把妹妹抱过来，小声给她讲解。

嫡庶之分自古就有，但如今，比起隋朝，还真不算太严格。

因为大唐是经历过隋末乱世的新兴王朝，百废待兴，乏才之至，所以用人比较倾向于才干，嫡庶略微不那么严格。

但就算是隋朝，庶出随便发卖什么的也是不存在的。

绵绵听得似懂非懂：“不对，唐朝，严格呀！”

【唐朝的嫡庶之分，应该是很严格的呀！】

【贞观十三年，李世民过于宠爱李泰，禇遂良就上书说“昔圣人制礼,尊嫡卑庶。然庶子虽爱，不得超越嫡子，正礼特须尊崇。”】（注：吴兢《贞观政要》）

【差不多的上书，禇遂良上过两次呢！】

【也就是说，虽然李泰、李治也是长孙皇后所出，可也被视为庶子。哇，要这么说，李世民也是庶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绵绵磕磕绊绊地说了说，一边问：“介系为行摸呀？”

李承乾：“……”

因为时下的礼法，不管皇族还是民间，全都是嫡长子继承制啊！

所以在朝臣们看来，“嫡子”只有被立为太子的嫡长子李承乾一人。

可这个，他实在是不好解释，毕竟他如今也不是太子。

可绵绵眼儿亮亮盯着他，等着听，他又不忍心不说，主要是绵绵又不知道他是李承乾。

他只好开口，声音更小了一些，“因为在那个时候，‘嫡子’其实是继承人的意思，是家业的继承者。但，这并不意味着嫡庶之分变得更严格了，因为，咳，太子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他解释了好半天，绵绵迷惘点头，又问：“辣，辣以后，会变严格吗？”

“会的，”李承乾低声道：“这是必然的规律。”

绵绵配合地小小声：“为行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