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冲因为要守着绵绵,没有听李世民讲详细的始末,所以,他只知道,这是与柴晏然一起打那个青年的人。
长孙冲迅速权衡了一下。
少年神色焦急,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若是他闹起来,为了保护绵绵,禁军会出手,可能会暴露身份,绵绵就没法玩了。
所以他直接点了点头,然后小声跟李渊说了,站起来出去,示意那人跟上。
两人走到不远处的树下,长孙冲停了下来,看着他:“何事?”
少年看起来约摸十四五岁,正在变声,声音粗嘎:“晏然今天没来!这,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长孙冲一个沉吟。
少年紧紧地盯着他的神情,然后就急了:“昨天那事,不关晏然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抓就抓我……”
“停!住口!”长孙冲喝止他,一边飞快地道:“我不想知道你们的事情,我也不认识什么晏然,我没有做任何事!他若是没来,你就再等等,下午或者明日自然就来了。”
少年一顿,低声道:“你真的没有?”
“是!”长孙冲道:“我没做任何事!”
那少年道:“可是昨天,有生人过来,叫走了晏然,然后晏然就一直没再回来……”
长孙冲急着回去,只道:“好了,你听我说!你现在不做不错,多做多错,你就算担心他,也暂时不要做任何事,等到下午或者明天再说。不要冲动,免得误事。”
少年还想再说,长孙冲忽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就走了。
他这个毫无敌意的动作,安抚了他,少年卫承志追了几步,还是迟疑地停了下来。
长孙冲快步往回走,还顺手扯了一根树枝,编成了一个小圈,果然他回去之后,小团子立马拉着他的手,悄悄问他:“锅锅,你去哪啦?”
长孙冲笑着把树叶圈圈戴到了她头上,也小声道:“哥哥怕晒到你,给你编个帽子。”
绵绵立马就信了,伸手摸了摸树叶圈,朝他露牙牙笑。
于是大家继续听俗讲,一个故事讲完也就半个多时辰,李渊看绵绵没太感兴趣,就带着她出来了,仍旧四处走。
绵绵戴着树叶圈圈,小短腿嘿哟嘿哟迈得超努力,但就是没见走出路来,而且看到什么都感兴趣,一株花一棵草都要摸摸看看,一行人就围成一个圈,原地踏步,看着一个小不点团子晃悠。
磨磨矶矶过了一片竹林,绵绵走累了,来回一看,张开小胳膊,李渊就笑着把她抱了起来。
绕过竹林,又看到一条路,不时有大书生小书生走来走去,大多都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唐朝书生特有的样子,一看就文武双全。
绵绵小脑袋转来转去在看,李渊笑道:“这些都是借住在寺中的读书人,那边,应该还有孩童的学堂。”
绵绵:“……???”
绵绵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借肚?客旦吗?”
她心里忍不住再再次感叹:
【你们唐朝的寺庙到底肿么一回事啊!!肿么什么都有啊!感觉好不务正业的样子呀!】
李渊看她这小眼神儿,不由得大笑:“也算是一种客栈吧!借住在寺院中,只收一些香火钱,比较便宜,也比较清静,有些读书人想在京城多住几年,在寺里住着比在市井中更方便。”
他顿了一下:“至于学堂,那也算是做善事,既教小沙弥,也会教普通人家的小孩开蒙,讲佛经,也讲千字文和急就篇、古贤集之类的,跟寻常开蒙,差别不大。”
绵绵再次猫猫疑惑:“急救千?”
【原来唐朝小孩开蒙还讲急救?好先进啊!!会不会教人工呼吸!海姆……什么克来着?】
李渊:“……??”
他听不懂海什么,但还是解释道:“急就篇,是西汉元帝时黄门令史游所作,是小儿识字用的书卷,开篇是‘急就奇觚与众异,罗列诸物名姓字’,所以就叫急就篇了。”
绵绵恍然点头,她只知道三百千,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急救篇。
但三字经现在好像还没有,是宋朝的,百家姓好像也是宋朝的,现在还都没有!怪不得呀!
绵绵一边想着,还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座塔,正伸着小脖子看着,就见李渊开始转弯了:“好了,我们下去吧。”
绵绵指着那边:“咦?”
李渊咳道:“耶耶累了,走不动了。”
绵绵立马张手手:“锅锅抱。”
长孙冲把她接了过来,咳了一声,与李渊对了个眼色,还是给她解释:“绵绵,那边是佛茔,咳……是不能葬入祖坟的妇人儿童埋骨之地,葬入这儿祈福来生……我们不过去了,莫惊扰了亡灵。”
绵绵恍然点头。
她还小,体会不到死亡的意义,只不知第几次感叹:
【哇!!连公墓都有!所以,唐朝的寺院怎么什么都有呀?到底还有什么是唐朝寺院没有哒?】
长孙冲微笑。
其实远不止,若再转转,还会看到类似医馆的病坊,寺院会收容一些无钱治病的病人,给他们医治。
还有的寺院中,有发下大愿心的高僧,甚至会设置疠人坊,收容一些类似瘟疫之类,会传人的病人,为他们治病。
另外,寺院还有为信徒寄存棺材的寄殡之所,若有客死在这,一时没时间或者没办法送棺材归乡,也可以暂时寄放在此处。
这么一说,寺院能做的事情,还真不少,难道后世的寺院不是这样吗?
李渊岔开话题道:“绵绵,我们朝那边走走,那边有一些安静院落,可以给香客借住,我们去院中吃顿素斋再回宫。”
绵绵乖乖点头。
长孙冲就抱着她,脚步轻快往前,寺院占地很大,一行人边看景边往前走,又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成片的院落,然后就听到有人在哭。
李渊:“……”
他十分扫兴,绵绵却很感兴趣,做为一个没见识的宝,她对世间所有事情全都感兴趣,立马伸长脖子想看。
长孙冲无奈,只能抱着她慢慢靠近,好几个禁军内侍把她团团围了起来。
长孙冲年纪不大,个子还不高,绵绵小脑袋左摇摇,右摇摇,好半天才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从旁人脖子缝里,看了过去,就看一个书生袍子的人,正箕踞于地,手里捧着什么,伤心哭着,旁边两三个书生正安慰着他。
郑鱼回头看了一眼,看小公主眼儿爆亮,明显非常好奇,立刻上前问:“几位这是怎么了?”
那边起先还不怎么理会,郑鱼又殷勤道:“说出来,我们说不定可以帮你呢?”
他如此热心,旁人不好不答,便有人解释了几句。
因为昨日盂兰盆会,盆里有很多会供奉鲜花,这院中有个书生,他母亲生前极爱牡丹,他也很爱牡丹,刚好养出了一盆极为罕见的紫牡丹,特意不剪枝,放进盆里供奉了一天,还叮嘱了僧人小心照应。
但人太多了,也看不过来,供奉了一天,回来就蔫了,早上一看已经救不得了,他一时心疼,便哭了起来。
李渊远远看了一眼,见那牡丹已经蔫了,但还能看出大蓬的花朵和紫荧荧的颜色,也不由得捋了捋胡子:“可惜了!紫牡丹确实极为罕见,朕……我也曾有过几株,可惜也没能养活!”
绵绵听到了,立刻跟他道:“耶耶!绵绵帮你养!”
【绵绵可以帮你养在光团团里头!什么都能养得活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