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朝外看了看，啥也没看着：“看什么？”

小傻宝自己格格格笑了半天，然后朝上蛄蛹了一下，露出了整张脸，小手手指了指：“阿兄你看，辣个枝枝，像不像绵绵呀？”

李承乾顺着她手指处看了半天，才看到有一个树枝。

估计本来是什么人家扎着做架子的，下头好像坠了东西，头上还挂着一个草帽，被水冲得一摇一摆，缓慢往前滑，两根枝子交替向前，很像人的两条腿往前迈，摇摇摆摆的样子，还真有一点儿像绵绵。

李承乾越看越像，笑出声来：“嗯，像的。”

结果话音未落，又有一根∧形树枝被水冲了下来，一下子被挡住了，两根树枝就纠纠缠缠往前滑。

李承乾正想说话，就听绵绵道：“辣个枝枝，系绵绵的脑婆。”她美滋滋看着他：“就系你呀。”

李承乾：“……”

他无奈地道：“我是你兄长！不是说了不许叫老婆的吗？”

“没系哒！”绵绵小手手一摆：“二凤又不债家！偷偷叫一下没系哒！”

她远远瞅着：“阿兄脑婆爱绵绵！牵手手一起肘！”

几人都憋笑，主要是莫名觉得很像，就跟树枝成精了一样。

而且绵绵还唱起来了：

【�7�8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

李承乾：“……”

李承乾愁得慌，这傻宝宝，不知道什么意思就瞎唱！！这词儿一听就不对劲啊！

而长孙冲和柴晏然实在憋不住，全都笑喷了，李承乾看他们笑得欢，斜了长孙冲一眼：“绵绵，阿兄觉得，这个枝枝更像哥哥，你说呢？”

长孙冲：“……”

他一时想不起绵绵说过的那一句话叫什么了，就感觉还挺符合李承乾这时的心情的。

结果绵绵直接摆手：“不像呀！”

她跳下来，走了一遍，给他表演：“阿兄，系介样哒！锅锅，系辣样哒！不一样呀！”

还别说，别看这小肉团子跑都跑不快，演得还着实挺像！

因为李承乾虽然是个十分自律十分强迫症的人，但他整个仪态却是风雅而俊秀的，一举一动非常有贵公子范儿。

而长孙冲，他整个仪态都非常沉稳板正，连眼神儿都是沉静的，被小团子一演，木头人一样，简直萌死人。

几人看在眼中，哈哈哈笑得停不下来，绵绵也跟着捡漏儿哈哈笑，李承乾一手遮住眼，又无奈又好笑。

本来是挺糟糕的景色，被绵绵这么一说一演，居然还挺有趣的。

没一会儿，天就黑了。

小绵绵仍旧按时睡觉觉，但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没敢睡。

外头水声大得吓人，火把都没法点，只能凭着声音来判断，水声稍微一变化，大家就忍不住要站起来，走过去听一听，看一看，是不是决口了。

一直到了子时，所有人都坐立不安，踱来踱去……又过了约摸两刻多钟，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不断拍击堤坝，轰隆隆的力度大得，连塔身都似乎在摇摇晃晃，直叫人心惊胆战。

绵绵忽然咕哝了一声。

在巨大的风雨声中，根本听不到，只有一直坐在榻边的柴晏然听到了，正要俯身去听，就听绵绵又道：“好多水呀……好凉呀！”

然后她搓搓眼儿，摇摇晃晃坐了起来。

下一刻，水声陡然变小，大家的耳朵适应了那种声音，乍然一小，还有点茫然。

李承乾和长孙冲几乎同时往后冲，绕过屏风，跑到了绵绵的榻前，而褚遂良几人则扑到了塔门边，虽然看不到，仍是极目看去。

水声确实小了，也听不到拍岸声了，更没有洪水流到脚下的声音。

褚遂良一时都忘了控制声音，大声道：“我知道了！”

然后他迅速回神，放轻声音道：“原来，河堤不会坏啊！”

大家也都回过神儿来了……

在大家想像中，会先决口，冲破堤坝，然后洪水刚离开堤坝，或者冲到塔这儿，就被绵绵给收了。

但实际上，绵绵是在即将决堤的最后那一刹那，就开始收了。

所以堤坝根本不会坏，外头的水渠也用不着，水虽然还是在河道里，但本来应该决堤的那一部分水，被绵绵收走了，水流声小了，拍击声也小了。

这简直就是最好最安全的结果！

本来就是在半夜，绵绵也不知道醒了没醒，反正说完了那句话，她又睡着了，但水声仍旧很小，显然她睡着了，也仍旧在不断的收着。

大家前半夜是担心得不敢睡，后半夜虽然放下了心，但又激动地睡不着了。

但还是各自躺下休息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李世绩和尉迟敬德带着几个人去看了一遍，足足大半个时辰才回来，要不是远远能看到他们站在那儿，还真担心出事了。

而且一回来，两人就一声声地道：“太神异了！太震撼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万万不敢相信的！！这一回我真是见了奇景了！我回去得祭祖！！”

尉迟敬德直接抓住褚遂良的手臂：“你是个文人，你会写诗不？你赶紧去看看，写个十首八首的诗出来，小公主这么辛苦地来了，做下这样的大事，怎么能没人给她写诗！你快去啊！”

褚遂良被他说得好奇起来，也真的挽起衣服要去看看。

李承乾几个人一商量，李承乾就跟长孙冲一起去看了看。

雨仍旧没停，但因为这一片有水渠，所以水还算浅，只是地面泥泞。

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到了堤坝边，各自爬上去看了看。

就见滚滚水流便如一条巨龙，裹挟着泥沙，浩浩荡荡往前，气势惊人，可，就在他们脚下堤坝的地方，好像多了一个无形的门户。

但又不是一个旋涡，而是很大很宽，就是那种……假如真的决口了，会有一个水流的横断面，如今，这整个横断面的范围，似乎连通了一个门户，变得透明，白茫茫的，像海面一样闪烁着粼粼波纹，而且隐隐有光芒，一道道投射过来。

看上去真的神奇又震撼。

几人都瞧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忘了，好一会儿才各自缓过来一口气，是真的觉得，震撼到辞穷。

然后李承乾定了定神，下意识地，就想把这一幕给藏起来。

他娇娇软软的小妹妹，他不敢让人知道她这么厉害，他真担心保护不好她。

他袖中的手攥紧，眉头紧皱，心中迅速思量。

长孙冲不敢在外头多待，看一眼也是为了回去做记录，所以立刻就想回去了。

人都跃下来了，看李承乾神情不对，他想了想，又跃了上来，把他一起拉了下去，一边在他耳边轻声道：“保不住密的，这一趟，人这么多，西瓜，南瓜，驭水……保不住密的。”

李承乾长吸了一口气。

是的，保不住密了。

既然保不住密，那就要让人心生敬畏，倒要看看，谁敢得罪真神！

所以李承乾回去之后，并没有限制禁军去看。

于是大家轮着班儿去看，去的时候兴冲冲，回来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了。

最后，李承乾还和颜悦色地跟吉祥道：“难得出来一趟，你们也去看个稀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