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思维放飞，嘴巴心声一起，说个不停。

李世民几人饭都吃完了，她还没说完，可见这个罗公远，确实有不少传说。

而且，所有的故事，都是发生在天宝年间的，贞观年间什么事情也没有。

绵绵本来就吃得挺饱的，说了半天也累了，窝在李世民怀里，说着说着就小脑袋一歪，睡着了。

李世民想把她放下，放了两次都放不下，只能抱着回来，忍不住道：“绵绵这一回是真吓着了。”

“是啊，”李承乾也不由点头：“绵绵生怕一醒过来，又见不着阿耶了。”

李世民正色道：“之后不会了，绵绵一年至多出来一两次，阿耶会陪着她的。”

李承乾一愣：“可是……”

他只说了两个字，便没再往下说。

毕竟，绵绵不是寻常小孩儿，她做的事情越多，名气就会越大，觊觎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本来就应该全力保护。

再说昨天的事情是真的吓到他了，当时，他真的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看到阿耶时，那种心一下子落回肚子里的感觉，实在是太踏实了。

李承乾突如其来道：“这世上，儿子只放心阿耶保护绵绵。”

李世民有点无奈又有点小得意，拍拍他肩：“你已是很不错了，昨天是意外，别想太多。”

李承乾并没争辩，他道：“阿耶，回去我想换个武师傅，徐师傅的本事，儿子学得差不多了……儿子还想要一个算学的夫子。”

李世民问：“算学？”

“嗯，”李承乾问：“褚遂良的奏书，已经呈上了吗？”

李世民点头，他便续道：“那天看他量雨，我便在想，譬如收到的雨水，看乌云的情形，足够在同样范围，瓢泼大雨下一天半，绵绵说，明年春河北大旱；明年夏山东大旱，我看过舆图，范围比绵绵收雨的范围大一些，但我们还有决口的水，是足够的。我们必须计算出，这雨要怎么下，下多久。”

“就算不能太精确，也起码要有个大概的概念，不然下多了岂非又是灾？既然做了，一定要做到最好。譬如什么样的雨，会下透几分地，什么样的粮食，需要下透几分……”

就连李世民，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问：“雨够不够，绵绵感觉不到吗？”

问完了，就想起记录上说的，绵绵收雨，也是感觉不到的。

李世民顿时皱眉，直接道：“等回去，阿耶给你找算学夫子，然后你负责此事，不管是算还是试，你带着人做，阿耶把平日南瓜西瓜的差使交给旁人。”

李承乾道：“交给二弟吧，二弟做得来的。”

李世民看着他，点点头：“成。”

然后父子俩开始对着舆图研究演算，正算着，外头报褚遂良来了，李世民就让他进来了。

褚遂良去见了罗公远一趟，他认为，在那个时候，罗公远应该是听不到什么。

褚遂良道：“但此人极为聪明，他见我去看他，便推想出了这个时候应该听到什么，对我笑了笑，叫我放心……”

李世民点点头，褚遂良又轻声道：“上午臣……”他看了看绵绵，改口道：“吾与罗公远交谈，觉得此人并无加官晋爵之念，但也并非只求得道或大成，倒似有青史留名的想法。”

他的意思是，罗公远其实并不是真想入朝，而是想做下一番大事业，青史留名，这个想法，倒有几分初出茅庐的少年气，与绵绵口中的那个罗公远，略有不同。

但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少年时这么想，青年中年老年时，未必会这么想。

李承乾忍不住问他：“褚馆主觉得，他有多大？”

褚遂良还愣了一下：“约摸，十七八岁？”

李承乾追问：“如果不看外表呢？”

褚遂良眼神微闪：“吾觉得，若不看外表，也至多弱冠之年。少年老成与真正久历世事，还是不太一样的。”

李承乾沉吟着点了点头。

褚遂良看他没有别的吩咐，便要告退，李世民又问他：“你觉得上官仪如何？”

褚遂良回道：“上官仪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温雅又谦和，与吾十分聊得来。”

李世民挑了挑眉。

如今褚遂良自己也还没得重用，他并不敢压制旁人，尤其不可能压制绵绵点过名的人。

所以他说的，一定是实话，这句话听起来是好话，其实意思是说上官仪这个人，极有才华，但有些书生气，用绵绵的话来说，不擅长政治。

李世民没再多问，就挥手让他走了。

李承乾不太在意上官仪，只问：“阿耶，罗公远可以用吗？”

李世民反问：“你认为呢？”

李承乾皱眉道：“我觉得可以让他试试，可我又担心他不可信。”

李世民就教导他：“人才是永远不嫌多的。对于人才的处置其实很简单，先看你需不需要，再看你用不用得了……”

他说得简单，让他自己悟。

李承乾静静思忖。

阿耶的意思，譬如他现在想治水，来了一个会治水的高人，那他当然需要了。

既然这个人才他很需要，那他下一步，就要想办法把这个人才收为己用，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招揽方式，有的人才他实在驾驭不了，那再需要，也只能忍痛放弃，不然越重要，越有可能出事。

放到现在，于大唐而言，獠患确实存在，而绵绵也说了之后会有很多獠乱，所以这个人才，大唐很需要。

于是，下一步，应该想办法招揽这个人才。

那这个人才，要如何招揽？

似乎也不需要如何招揽。

毕竟，罗公远亲眼见过决口处的情形，还有，那晚他既然听到绵绵心声，说明他就在现场，肯定也见到了绵绵“打雷劈坏蛋”，一个巫师，怎敢得罪真神？

再者说了，绵绵是国灵，他能听到国灵的心声，那他应该不是坏人，也一定有真本事。

这么一捋，思绪一下子就清晰了。

李承乾站起来，向阿耶施礼：“多谢阿耶教导，儿子懂了。”

李世民也挺高兴，笑着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谁知，就在这时，一道玄妙的小奶音，猛然响了起来。

【漂亮阿耶虽然有一点点没文化，却长了一张超有文化的脸！连小阿兄都被阿耶唬住啦！】

父子俩：“……？？？”

李世民忍着没立刻去看闺女……所以你什么时候醒的？幸好他们没说什么！

而李承乾就那么看着他爹，眼中写满了：

阿耶，算儿子求你了，你写封信，写上十遍八遍的“忆绵欲死”行吗？不然在绵绵心里，你这个文盲帽子，就摘不掉了，你懂吗？

李世民低头看了绵绵一眼，假装刚刚发现：“绵绵，你醒了？”

小团子得意得笑，小米牙都笑出来了：“绵绵找就醒啦！绵绵偷偷倾阿耶，阿兄说话！”

“小坏蛋，”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团子小脑门儿，“阿耶和阿兄说大人的话题，绵绵听得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