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夜都深了,您明个儿还得上朝呢,再这么看下去身子该受不了了。”
福临放下经书,郑重其事的开口,“佛法有云,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吴良辅,朕也是一个人,你说朕会不会同世人一样经历这七苦呢?”
吴良辅眼珠子转了转,心想万岁爷今日这是抽了什么疯,他谄媚的笑了笑,“万岁爷瞧你说的,您是天子,谁敢让您爱别离,这世上哪有您求不得的东西呢。”
顺治摇了摇头,他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光,“哎,你还是太年轻了,天子也是人,也会经历生离死别。”
他低下头,看向弯着腰在自己身后的吴良辅,“你有心爱的女子吗?”
吴良辅一噎,您这就有点不礼貌了。
再说了,这宫里的女人除了是皇上的亲人以外,其他都是皇上的女人,他怎么敢呢。
这阵子万岁爷总是拿着一本经书,神神叨叨的,和往日喜好玩闹的模样大相径庭。就连从小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吴良辅都觉得诧异。
这是即将大婚,皇上眼看着无法和太后与众大臣抗衡,不能解除婚事,皇上看破红尘了?
前几日科尔沁的公主,未来的大清皇后给万岁爷送了双靴子,谁料靴子里面居然藏着一枚三寸长的锥子。
万岁爷一脚下去,险些成为大清即位时间最短的皇帝。
因为这靴子过了太多人的手,最后查出了是翠果和她的相好的锥子,翠果上吊,就这么草草的结案了。
前两日在朝堂上,万岁爷借此一事想要解除婚事,被大臣强烈反对。
尤其是由简郡王组成的一派党羽,居然还当着万岁爷的面说万岁爷是因为嫉恨多尔衮,才不满科尔沁的公主。
幸好有安郡王为皇上解围,才没叫万岁爷太下不来台。
但婚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更改的,见皇上这样,吴良辅宽慰道,“万岁爷,奴才记得科尔沁的公主前几年来京城,相貌不俗,想必女大十八变,也不会让您失望的。”
福临叹息一声,“相貌倒是次要的,只是朕已经看破红尘,可惜朕肩负天下,不得不违背心意,留在红尘中,将来还要不得已与皇后妃嫔行房,实在是令朕头疼啊。”
吴良辅一听这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没听错吧,没听错吧,皇上是什么意思?皇上不会是要出家吧。
哄睡了皇上后,吴良辅一路小跑去了慈宁宫,想要跟太后汇报这件事,到了才知太后早就睡下。
他不得已和太后的心腹苏麻喇姑说了皇上的反常之处,第二天一早,太后就被告知了此事。
等到了中午,皇帝下朝后,太后将福临叫到了慈宁宫。
怕说的太重,皇上再起了逆反心理,太后也不敢直入主题,只得委婉的引出话头。
“福临啊,虽说你马上就要迎娶科尔沁的公主,但你是皇上,也可以册立妃嫔,倒也不必为此忧心。”
福临看了眼太后,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去长长叹了口气。
太后看皇帝的脸色,见他并没有多高兴,“我替你想好了,等大婚过后,就从满蒙八旗中挑选贵女,你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想选谁就选谁,封庶妃,福晋,小福晋都可。或者是你现在有看上的,可以先封个格格,等来日再晋封。”
福临抬起头看着太后,嘟着嘴,“额娘,娶妻有什么意思啊,儿子瞧着这些宫女都一个样,没什么意思。”
太后有些心惊,女人没意思,那什么有意思,抱着经书看佛祖有意思?
苏麻喇姑见太后一脸的惊骇,忙道,“万岁爷如今还年轻呢,等过几年就懂了。”
太后想到自己的儿子今年才十三岁,可能对男女之事不太得趣儿,说不定娶亲后就好了呢。
太后又说,“朝堂上的事儿棘手,但总归你还年轻,郑亲王安郡王等人也对你十分敬重,慢慢来,等你成婚后有了孩子,就得心应手了。”
福临听后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额娘说的极是,儿子还小,首先要做的学会平心静气,喜怒不形于色。”
太后满意的点头,心想儿子这不是挺正常吗。
又听福临说,“所以儿子想在紫禁城西北角修建佛堂,名字儿子都想好了,宝华殿,香云亭,梵宗楼,中正殿,额娘觉得怎么样。”
太后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吓得立马看向了福临,“福……临,你……呃,你还年轻呢,你还有天下的担子,朝臣和百姓都盯着你呢,你不会是想……”
“哎,儿子是皇帝,虽然有意如此,但儿子会告诫自己,要以天下为重,以皇额娘为重。儿子会约束自己,就算是死,也不让皇额娘担心,不会做让皇额娘为难的事情出来。”
太后的脸色越发沉痛,她捂着胸口,艰难的喘息着。
她的儿子,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居然起了这样的心思。
幸好福临既孝顺又有担当,否则她该如何是好啊。
福临缓了缓情绪,转过头说,“额娘不必忧心,儿子自有分寸。若额娘不同意修佛堂也无妨,大不了儿子多出宫几趟,偶尔去佛寺小住个半月,也不妨事的。”
太后一听吓的坐了起来,“不行,修,你想怎么修就怎么修。”
只要不出家,你想怎么修就怎么修。
福临赶紧的蹲在太后身边,“但现在国库里没什么钱,要不额娘您发句话,后宫从今天起缩减开支,再让太妃们都出点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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