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哥,你什么意思?”

小德子算是比较了解刘涛的,他可知道刘涛要是发起火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小德子虽然脾气比较大,但是脾气大的人不代表胆子就大。

刘涛摇摇头没说什么,但是心里真的不好受。

他垫了垫手里的一万块钱,才知道钱真是一个好东西,从部队走向社会才发现脱节,只能回到老家,为了生计出来打工接受这城里人的白眼,这种落差实在是不好受,这一万块钱也就是他们一个人的工资,但是刘涛现在不能把这一万块钱拿回去就完事了,他可是带着乡亲们的嘱托的。

如今只把自己的钱要回来算是怎么回事?

从公司里面出来,在外面等候的四个同乡的农民工看到刘涛手里的一万块钱,再看看他的表情,不用问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神情低落的跟着刘涛。

小德子快步上前问道:“涛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要不我们回去吧,看样子从这个牛哲的手里要钱真的有点困难。”

“怎么回去?”

刘涛苦笑了一声,将钱揣在怀里,说道:“怎么回去?我没有脸回去了,走吧,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饿着肚子啊。”

“哦……”

手里虽然有钱了,但是他们还是不敢浪费。他们不是成都人,对于这里也不是很熟悉,但是在他们的认知里,那些个饭店餐馆之类的场所都是有钱人去的地方,所以在刘涛的授意下,小德子他们只买了一些熟食盒饭,因为大家都挺郁闷的,刘涛便从一旁的商店里面买点啤酒,然后一行人来到了天桥下面的背风处。

冬天的寒风吹的人直打哆嗦,几个人裹着大衣蹲在桥下面,呼啸而过的车流像是这个城市巨大的猛兽,伸开双臂吞噬着这个城市的每个人。

为了暖和一点,刘涛还特意买了一瓶白酒,一人喝了一口之后身体就暖和了不少,之所以选择在这里,那就是不想让这些城里人看到他们落魄的一面,每个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上一次来成都找牛哲的时候,在门口遇到的那个小伙,带着他和小德子吃的那顿火锅,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是这个龚晓宇一样。

虽然没有买太多酒,谁也没有喝多少,但是这酒一下去之后小德子还是不免火起,和其他人讲完了事情经过之后骂道:“这个牛哲真是一个王八蛋!开着奔驰!他老子不还是什么企业家呢吗?差咱们这三十万!真不是什么东西!”

众人都是义愤填膺,但是只有刘涛坐在地上没有说话,坐在地上不停的喝酒,就像是在下决定一样。

“涛哥,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没事,跟兄弟说说,我算是看明白了,想要通过正常的手段要来钱是不可能的了,可惜,我们不认识这成都的大哥什么的。”

刘涛摇头苦笑:“就算认识又能怎么样?他们这些有钱人,圈子都不是很大的,相互之间都认识,谁会帮咱们这群乡下来的农民工出头呢?说来说去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那怎么办?”

小德子有点沮丧,他脑子不如刘涛转的快。刚才还想着是不是应该干黑活的大哥什么的帮他们要钱,事后分他点就行了,但是现在看来这条路是不可行的,就算最后要到了,那到最后到他们手里的钱也应该没多少了……

毕竟人心险恶,这天底下好人是多,但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好人可真不多。

其他人也都看向刘涛,这是他的主心骨,拿定主意的事还是得看刘涛,不仅仅是他们,全村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也正是因为这一天,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乡亲们那期盼的眼神,这让刘涛下定了决心。

“这样吧,我给你们拿路费,你们都先回去吧!”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都不解的看着刘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刘涛叹了一口气解释道:“现在很明显,我们再多的人在这里也没有用,还是回去吧,钱的事情我自己来想办法,咱们又不是来打架的,就算是打架,来多少人也白搭。”

仅仅是刚才牛哲那个秘书的身手就不简单,刘涛自认为自己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况且能在牛哲这样人物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是简单的角色?说不定这个牛哲也干了不少黑活。

大家都是同乡人,尤其是小德子,他可是和刘涛一起进的部队,又是一起退伍,这么多年了,相互彼此之间的脾气秉性怎么可能不了解?他一看刘涛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肯定要做一件大事,并且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他自己扛下来。

小德子:“涛哥,我不走,你们几个回去吧,我跟着你,反正我是没脸回去了!”

他不太会说话,但是所表达的意思反而是最直接的。

但是他也是聪明的,他明明已经意识到了刘涛要做什么了,却没有说出来,因为刘涛之所以让他们回去,那就肯定不是简单的事情,弄不好还有可能是引火烧身的事情,但是为了这钱,他们似乎别无选择。

“涛哥,我也不回去!”

“我也是!”

他们都是一起出来的,说好了一起来要钱的,现在他们临阵脱逃了算是怎么一回事?都是大老爷们,讲义气不说,并且都没有憷事的。

刘涛摇摇头,叹气说道:“算了吧,你们先回去吧,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事的,咱们人这么多,现在我手里只有一万块钱,在大城市消费贵,万一要不来钱连回去的路费都成问题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都面露苦色,刘涛说的事情也是,今天就是小年,距离除夕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不管有钱没钱都得回家过年,毕竟每个人都是家人的,在外面飘着的确不太好。

看着众人表情,刘涛笑了笑从怀里拿出钱,说道:“行了,都回去吧,每个人我给你们拿一千块钱,应该够你们回去的路费了,还能再买点年货,剩下的我先留着,你们就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哈哈!”

听刘涛这么说大家也不拒绝了,纷纷接过刘涛手里的钱。

倒是小德子没有收下,拒绝的说道:“涛哥,我跟你一起回去,反正我回去过年也没什么意思,等着。”

“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哪那么多的废话啊?”

刘涛呵斥了一声,随即说道:“你家还有老妈呢,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现在火车票这么难买,过两天连站票都买不到了,还怎么回去?”

小德子闷哼了一声:“反正我不回去……”

刘涛没说什么,和另外几个人打了招呼,拿了钱之后都依依不舍的走了,但是还是有一个人没有走,杨大力,这个人也是当兵回来的,只不过是刚回来,也不是和刘涛小德子一个部队的,他是炮兵,多服役的两年,因为在部队犯了点错误没能留下来。

“大力,你怎么不走?”

杨大力没有说话,看着其他人都走了之后重新开了一瓶啤酒,咬开说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事实上,你需要我。”

刘涛没有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根皱皱巴巴的香烟点着,叹声说道:“知道后果吗?都不走,这是玩命。”

杨大力笑而不语,他可不是小德子那样没有脑子,他虽然不是那么爱说话,但是许多事情都清楚着呢,就像是现在,刘涛遣散了几个同乡,肯定就是要走偏门。

小德子就算是脑袋不好使,但是看看两个人沉默的样子就知道要干什么了,惊讶的问道:“涛哥,你要干什么?”

“杀人,怕了吧?赶紧滚,老妈不伺候了?”

小德子微微一愣,看着杨大力笑而不语的样子就知道刘涛不是在吓唬他,迟疑一下坚定的说道:“反正我不走!你怎么不回去!老婆孩子不要了啊?”

他们都是四川乡下的,虽然距离成都不算远,但是也不近,回去的话怎么说也得五六个小时,更何况是春运,想回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刘涛叹了一口气,沉声提醒道:“这不是闹着玩的啊,事后的代价可是很大的,反正我是决心出这口气了,全村的人都等着钱呢,这牛哲很明显是不想给我们了,年后也是不可能的,但是这次事情如果弄的大了,没准我们谁也活不了。”

小德子:“反正我不怕,干吧!不就是蹲大牢吗?只要能把钱要回来,怎么都成!”

杨大力也点点头:“我们得好好谋划一下,根据你们说的话,想搞这个牛哲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身边的那个秘书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

刘涛点点头,他一直都在考虑这件事情,想了一会儿看着杨大力笑道:“怪不得你说我需要你,看来还真是,你帮我准备东西,然后你也回去吧!”

“算了吧,我了无牵挂的,比你们更合适这件事情,既然你们都下定决心了,我怎么可能临阵脱逃呢!”

刘涛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三个人坐在天桥的下面,他们都是曾经的军人,如果能有其他的办法,他们谁都不愿意走这一步,但是如果不这么做,他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对付牛哲这样的人,或许只能用非常的办法了。

他们曾经是祖国的战士,比普通老百姓更明白什么是正义,对于国家来讲什么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但是现在他们孤立无援,他们必须要赢回尊严,赢回本应该属于他们的一切,尽管这种方法会让身为曾经军人的他们感到愧疚。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已经不配称作是退伍军人,却不得不义无反顾。

天桥下的冷风依旧吹过,他们只是静静的喝着酒,或许喝的有些多了,他们开始又哭又笑,说起当时在部队里的趣事,一起来缅怀,他们当兵混过的日子。

他们和班长打过架,给战友挖过坑,他们笑是因为这段辉煌的日子,他们哭,是因为他们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