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小哥把这栋建筑说成是恶灵存亡的关键,可是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恶灵的阻拦。
“我说,你确定咱们不是在幻象里?”握住阀门前,我转头看向古小哥问。
“也许我们幸运,避开了它们。”古小哥说。
“幸运?我见过很多幸运的人,幸运并不会使他们免于遇险,只会让他们死里逃生。”
“你觉得我们走得太顺了?”
“你不觉得吗?”
“不管是不是,都走到这了,试试吧。”
我点点头,他说的也对,转转阀门又没损失。
古小哥喊123,我们同时转动转盘,一秒转一下,转完一圈,大门嘎啦啦开启,我后退两步,看着缓缓向外打开的大门,里面有光透出来,一闪一闪地,好像有许多指示灯在闪烁。
等门缝敞开得大一些,我才看清那些一闪一闪的东西并不是指示灯,它们是活物,仿佛是人,但脑袋特别大,身体像十一二岁的少年,头却像洗脸盆那么大。
这样的身材比例,脖子还那么细,走路的时候脑袋不会扎到地面上吗?
不过仔细看的话,它们的头似乎没有多少重量,因为它们的身体呈半透明状,脑袋和肚子里有什么一目了然。
我在它们的脑袋里只看到一些细线,有光点在线与线之间游走,闪烁的‘灯光’就是这些光点。
我没看到它们的五观,它们身体里长着软管一样的器官,有胳膊有腿,但手掌上只有三根手指,脚上只有两根脚趾。
它们身上插着电线一样的东西,电线延伸向下,地板上有个下水井一样的口子,大头人身上的电线汇聚成一捆,垂下深井。
装了电线就容不下人,我看看电线与井壁间的空隙,估计只有三岁以内的小孩子能爬下去。
大头人一共有十二个,坐在石椅上,围成一个圈儿,石椅与地面是一体的,无法移动,大头人的身体也被固定在椅子上,四肢、脖子、腹部都由金属卡扣固定。
电线井就在石椅围成的圈儿中央,我蹲在边上看了看,问古小哥:“你说的就是切断这东西?”
“是的。”古小哥进了门先到墙边查看,听到我问,才走到石椅这边,看了看放电线的井。
“那怎么着,一刀切?”我抽出匕首,对着电线捆比划了两下。
“滚开!它们是我的!”从门外冲进来的人,是好半天没见着的小红。
但它说话的语气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我连忙让开几步,就见它冲进来直奔地中央的电线井。
一个机器人再需要充电,也不至于急到歇斯底里吧?
它的脏话跟谁学的?
而且它一只眼睛闪啊闪,像灯泡接触不良似的,我寻思着别是出故障了,机器人出故障就和人类精神失常差不多,反正后果很严重。
“你干什么?”古小哥并不知道小红的真实身份,他见小红要徒手拔电线,两步蹿上去想踢开它的手。
结果小红的速度比他更快,手腕一翻抓住他的脚踝,起身抡臂,把古小哥给甩出去了。
砰——
古小哥被甩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掉地上的时候人是懵的,想爬起来但没成功。
小红的一只眼睛还在闪来闪去,好像在向我暗示什么,比如说‘我被绑架了,我正在眨眼’。
可即便如此,我又不会修理机器人,别说机器人,就是家里的电脑坏了,我也只会重启机。
想到重启机,我连小红的电源开关在哪都不知道,根本无从下手。
不过古小哥对它动电线的反应那么大,我觉得还是不让它碰比较好,万一它把电线拽断,整个房间都漏电,古小哥岂不是要遭殃!
“别动。”我对着再次摸向电线捆的小红,放出一道火线,距离控制得很精准,绝对不会烧到电线,只会烧到它的手。
“啊——”小红发出一声惊叫。
机器人没有痛觉,它这个反应更加证明它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
知道痛就不是机器人,我开始追着它打,除了刚才用火烧那一下,其余的攻击我都使用钩棍。
当然,我没用钩棍的尖端扎它,而是用棍子锤它,双棍抡起来,打得小红东逃西蹿。
但它始终不肯离开这栋建筑,围着石椅和我玩起了猫鼠游戏。
地上的古小哥缓过神,用他的背包绊了一下小红,小红光注意我了,没注意脚下,被绊了一跤。
我趁机扑上去,逮住它一顿锤,它被锤得哇哇叫,身体突然躺倒,像是要闭眼蹬腿儿。
“谁?”古小哥的眼睛看向门口。
随着小红瘫倒,大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看身形是个女的,长发挡住了脸。
迈克跟我仔细形容过他在琥珀病房看到的那个‘幻觉’,跟眼前这人一模一样。
她就是小红要找的37号病人,而且目前来看,小红并没有‘劝’服这位病人回病房去。
古小哥喊完,病人突然扭头看向他,她几步助跑,跳起来扑向古小哥,我连忙跑上前,却稍微慢了半拍,37号病人扑到古小哥身上,但神奇的一幕出现了,37号病人带着强悍的冲击力,却没将古小哥扑倒,她消失了……
古小哥随即垂下头,双臂无力地垂下,再抬头的时候,他的一只眼睛也开始了奇怪的‘暗示’。
只不过小红的眼睛是闪啊闪,他的眼睛是眨啊眨,这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原来37号病人拥有鹊巢鸠占的能力。
怪不得小红说话的语气变化那么大,还能感觉到痛,敢情它是被37号病人给控制了。
所以37号病人的能力,应该不单单是占据人体或物体,在它占据期间,人体和物体受到的攻击,会由它来感知。
我看看地上躺着的小红,它刚刚被我锤得不轻,因为知道它是机器人,我下手有点狠,主要是想试试它到底处于一种什么状态。
其实我多少猜到一点,所以想通过打击它,逼迫控制者放弃。
毕竟残破的工具会被丢弃,这是很正常的。
但古小哥则不同,他是活人,就算他是练家子,徒手可劈砖那种,怕是也受不住我一顿锤。
我正琢磨避开他的要害,扎他几下试试,他突然浑身颤抖,像通了电似的,嗓子里不断发出女人的尖叫。
这一幕放在恐怖片里或许有看头,现在这种情况,让我进退两难。
我是扎还是不扎?他到底什么情况?他们两个在用意念交战吗?
古小哥足足抖了一分钟,37号病人的惨叫越来越凄厉,她想从古小哥身上出来,脑袋往外钻,但好像有什么力量将她拉住了。
她刚刚从小红身上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从古小哥身上露头,却像被人泼了硫酸。
等她终于古小哥身上爬出来,模样已经相当吓人,像在硫酸水里泡过,皮肉消化,有的地方都露出骨头来了。
一张脸更是没法看,长发都变短了,她在地上爬了几下,然后便停住不动了。
现在我觉得她不恐怖,真正恐怖的是古小哥,但古小哥好像昏过去了,像小红一样瘫倒在地不醒人事。
本来我还怀疑我们进的这栋建筑是幻象,可看到37号病人,我的疑虑打消了大半,她想给自己充电,这件事对我而言根本算不上刺激。
古小哥说恶灵喜欢折磨祭品,使他们崩溃,可37号病人或生或死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如果眼前的一切是幻象,她的出现就有点多余了。
再说古小哥用神奇的方式解决了37号病人,这对我也一样没啥影响。
可如果这一切不是幻象,恶灵为什么不来折磨它们的祭品?身为祭品我感觉心里好不踏实,希望它们快点来迷惑我。
它们不来,我又找不到它们,眼下只能先将它们的事放到一边。
我先检查了古小哥的脉搏,至少他的心跳正常,好像只是睡着了。
然后我蹲到小红身边,它的皮肤就像胶皮做的,挨了我一顿锤,表面没有一点伤痕。
我动动它的胳膊腿,没发现有断掉的迹象,脑袋与脖子连接处也没有断开。
那只失灵的眼睛倒是好了,就是像死不瞑目般瞪着,我扶住它的头,凑近看了看它的眼睛,嗡……
电脑重启了!
小红的眼睛先是动了动,它的眼球来回转动,瞳孔放大收缩,然后转动脑袋,最后是胳膊腿儿,像是在自检。
“怎么样?重启之后丢数据了吗?还会说话吗?明白我意思吗?”
“……吗”
“啊?”
“你……能、扶我…起来吗?”
它吓我一跳,以为重启之后不仅丢了数据,还信息错乱了,怎么开口就叫‘妈’,原来是前面的内容没说出来。
我将它扶起来,倚着墙边坐着,它说它需要点时间重新接通线路。
它说的线路,是大脑支配身体的线路,也就是说它现在只有脑袋能动。
只有脑袋能动也行,我正好跟它聊聊37号病人的事。
好在小红的‘记忆’没有损失丢失,它记得之前的一切。
它说它确实是因为看到了37号病人才找借口出来的,它追着37号病人穿过海草丛,一直来到中心区。
可它没有想到,会被37号病人埋伏,它掉进一个陷阱,被困在里面,37号病人知道它的能耐,怕它逃掉,所以用陷阱先抓住它,才实施‘附身’。
其实就是陈清寒看出来迈克特别关心我,所以派我打感情牌。
果然,见我执意跟他去,陈清寒又不管,迈克犹豫了。
陈清寒说到做到,不管我和迈克,带着杜医生和黄载江继续撤退。
迈克只好停下,劝我回去,我也有话对付他,说他指望陈清寒派别人跟他深入市中心是不可能的,即便陈清寒答应迈克去光源区一探究竟,那也是派我去。
“我不明白,他这样对你,你们真的是未婚夫妻?”
“是~”个P啊!当然是假的,我嘴上答的溜,心里翻着白眼儿。
“他每次都派你涉险。”
“这话也可以理解为,他信任我,我办事他放心。”
“你是个傻姑娘,和我女儿一样。”
“唉,有句话不知你听没听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行啦,我已经决定舍命陪君子,咱们速速上路吧。”
“不,我不能让你冒险。”
迈克摇摇头,从表情就能看出他内心的挣扎,他看看市中心的光源,又看看已经走没影的陈清寒,一咬牙:“走,先离开这。”
他调头去追陈清寒,只追了一条街就追上了,因为陈清寒他们走得比蜗牛还慢。
迈克说陈清寒‘卑鄙’,他估计看出来,陈清寒在打感情牌,但他没办法,他可以独自赴死,或拉着别人,却做不到带我去送死。
尽管迈克对陈清寒的所做所为不满,但他现在只能妥协,要么跟着我们一起撤离,要么带我去送死。
要一个人相信另一个人的直觉,而且是刚刚认识的人,我知道那有多难,几乎是不可能的。
迈克路上一言不发,但走回暗道中时,他突然驻足盯着某处。
假设监视古小哥的黑影是恶灵,那它们的活动区域,可不仅限于市中心,而是遍布古城的每一个角落。
迈克停下来看着的位置,是我们左后方墙根儿底下的一处地方。
“你看什么呢?”黄载江好奇心最盛,刚注意到迈克的异常举动,便立刻问道。
“刚才……”迈克迟疑了,顿了顿,说:“刚才那好像蹲着一个人。”
“啊?!”黄载江走在迈克身后,他俩一前一后,又在同一侧走,迈克看到的东西,按说他也能看到。
但他现在的惊讶表情说明他没看到,他在迈克身后,如果墙根儿底下有人,他看得应该比迈克清楚。
当然,迈克说是刚才,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了。
暗道这么窄,我们一行人进来,已经把空间占满了,要是真有人蹲在墙边,不用看,走路时抬腿就能踢到。
黄载江也是这么说的,不过迈克说,他看到的那人是蹲在墙里。
黄载江也是这么说的,不过迈克说,他看到的那人是蹲在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