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石说完上下打量我一遍,我有点担心她看出什么,运动短裤的兜没有外衣外裤那么宽松,尖锥体装在里边有点鼓,如果碧石知道它的存在,现在肯定能看出来它揣在我兜里呢。
“你这是干嘛?光天化日之下穿这么少,陈教授不管你?”
碧石的关注点明显是歪的,我稍稍安心,往我存放背包的屋子走。
“算你来得及时,差一点我就把光团点着了,穿少点是为了减少损失。”
碧石队伍中有个挺壮的大汉,汪乐被他夹在腋下,看样子好像是昏过去了。
碧石注意到我的视线,解释说:“没死,打晕了。”
我在存包的屋里穿戴整齐,背上背包重新走回碧石面前,她身边跟着十几个人,各个精神饱满、眼睛有神,我肯让出光团,也是衡量过我们双方的实力差距。
真动起手来明抢,我们这边肯定抢不过她们,反正‘核心’在我口袋里,‘天然气’她想要就让给她好了。
光团消失后,地面露出一个大洞,下边像是一个房间,地上躺着好些死尸。
“你家陈教授呢?”碧石心情大好,说话的尾音上扬。
“失踪了,对了,你了解核心吗,我队友中招了,有办法消除他身上的负面控制不?”
“现在就好了,那光只要收进密闭空间,什么作用都没有。”
“哦,所以古城在地下时没出怪事。”
“怎么样,要搭顺风车吗?不搭我就撤了。”
“走吧,我还得找人呢,不止陈教授,还有个失踪几年的老头儿。”我挥挥手,视线转向地洞里的尸体,这些尸体有新有旧,一层压着一层,想找到唐小姐和她父亲,怕是得下去挨个翻。
“真是爱岗敬业的好同志,那你自己慢慢找吧,我们还有别的事,先走啦,拜。”
“不透露点内幕消息给我?”
“我要用它搞事情,反正你没兴趣,别问那么多。”
“行,替我宣传宣传早餐铺,我看你好多粉丝都是华夏的。”
“你真行!知道啦。”碧石打了个响指,那大汉放下汪乐。
她潇洒转身,带着她的人走了,那葫芦大姐临走前还冲我点头笑了笑。
她是我们一族的人,碧石队伍中有一半都是同族,她这段时间没少折腾,效果挺显著。
等她们走了,我悬着的心才放下,幸好她们没有察觉,没发现我偷藏的晶体。
我说找陈清寒并非托词,光团都消失了,他还没出现,我有点担心,转身跳下大洞,这下面好像是城市的排水系统。
圆型的空间,墙上有十几个排水通道的口子,是能容一个人在里面行走的高度和宽度。
“陈教授——陈清寒!”我冲通道里吼了两声,然后在尸体堆里寻找熟悉或半熟悉的面孔。
唐小姐和我有过一面之缘,她的样子我还记得,即便她死了一个星期,大头人的保鲜能力也会减缓她风干的速度。
我用钩棍挑开上层的尸体,一个一个检查,有些尸体没穿衣服,有些尸体的衣服很旧,还有些尸体的衣服一看就是新的,只是脏而已。
被恶灵入侵的人未必马上就死,但死人一定会被恶灵拿来当道具。
我在几具尸体身上发现了致命伤,甚至有枪伤,子弹打穿了心脏,或是肺子。
估计他们是先被人打死,然后大头人制造出他们还活着的假象,让这些人以恶灵的形式游走在古城中,替它们做事。
“陈教授,陈禽兽?”我一边翻尸体,一边叫陈清寒,无论如何,我不相信他会死,他没这么容易挂掉,但迈克他们就说不准了。
“你叫我什么?”陈清寒的声音从墙上的某个排水口里传出来。
“陈亲友,叫你亲友不对吗?现在流行这么叫。”
“你在死人堆里找我?”陈清寒灰头土脸地从排水口里走出来,表面看着还行,没缺胳膊少腿儿。
“我找唐小姐和她爸。”
“他们不在那,在这。”陈清寒一指身后,刚好唐小姐扶着她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从通道里走出来。
“哦,还活着,那迈克和杜医生他们哪?”
“都在。”
“害,我白翻半天,你们干嘛去了,迷路了?怎么才走过来。”
“大家身体虚弱。”
杜医生、黄载江和迈克陆续走出通道,他们三个全都挂彩,黄载江最惨,本来就有一只胳膊不能动,现在又瘸着条腿,一跛一跛的走出来。
迈克大伤没有,小伤得有十几处,杜医生的额头上包着纱布,纱布透出一块血迹,她脸色不太好,蜡黄蜡黄的。
杜医生和汪乐都被拍过黑手印,却只有汪乐一个人出来诱骗我加入他们的阵营,本来我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杜医生这样子,如同大病一场,或许她是用了什么极端的方式,摆脱了恶灵的控制。
“核心呢?”迈克看到头顶的露天大洞,急忙走过来抬头向上看。
“被人收走了。”
“谁?”迈克厉声问。
“一群人,挺厉害的,我自己打不过她们,她们中有能人,把光团给收走了。”
“该死的!”迈克原地转了一圈儿,骂了两句脏话。
“你看到汪乐了吗?”黄载江明显更关心他的朋友。
“在上边,晕过去了,没啥大事儿。”
黄载江行动不便,他急也走不快,陈清寒弄了绳索,他和迈克先上去,然后他们一个个把下边的伤员拽上去。
迈克已经体力不支,拉上去唐小姐就脱力了,陈清寒叫我上去帮忙。
黄载江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汪乐的情况,确认他只是昏迷,才松了口气。
城内的建筑已经变了样,众人就近找了间看着比较结实的房子进去休息。
即便没有恶灵,城中也还有凶猛的野兽和奇怪的虫子,露天休息仍然十分危险。
他们累得一动也不想动,进了屋子就闭上眼睛休息,连饭都不吃了。
我在门口放哨,给他们掐着时间,整整睡了十个钟头,才陆续醒过来。
这十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我做很多事,比如悄悄离开,由陈清寒放哨,我去找欧晨。
他还在我们见过的那栋建筑里,我告诉他核心被人拿走了,碧石再次实力背锅。
当然,我也不算冤枉她,光团本来就是她的人拿走的,而且她就是冲着核心来的。
我以为欧晨听到这个消息会失望,甚至暴怒,但他没有,特别平静地说好,我突然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的想毁掉核心。
“你跟我们一起走吗?放心,别人不知道你是古人,可以说你是幸存者。”
“不了,既然有了结果,我该去找无用了。”
“那行吧,不过,我有挺多疑问想向你求教的,你什么时候方便,咱们聊聊?我就在市中心南边的二层小楼落脚,尖顶的那个。”
“古城就要消失,最多不超过12小时,你们休息好就赶紧离开吧,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那些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累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哦,那你休息吧。”
我揣着一肚子疑问来,又原封不动地揣了回去,其实核心什么的都不重要,最让我好奇的是欧晨的身份。
他说自己不是古城先民,又可以活成千上万年,他到底是什么人?
和他交待一声,我便回了小楼,陈清寒倒没像欧晨一样少言寡语,他将进入地下通道后的经历告诉我,包括他们如何找到唐小姐和她父亲,又和恶灵有过一番怎样激烈的战斗。
我说我跟古小哥去‘供电室’怎么没有恶灵拦着,原来是他们大闹核心区,城内的傀儡都来这边应付他们了。
当然,他说他们能坚持这么久,还因为有‘人’在帮他们。
汪乐在看到幻象中的两波人打架,其实不是幻觉,那是真实发生的事,对‘恶灵’而言,傀儡中出了叛徒。
迈克说我又听到了幻声,说一定要把我看住,别被黑手暗算。
可他不知道,现在被暗算的不是我,也不是陈清寒,听声音好像是黑手被暗算了,因为它叫得太惨了。
我估摸着陈清寒应该没事,也就没急着看他背后有没有手印。
时间一点点过去,休息的时间一到,陈清寒便让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黑手再没出现,迈克似乎不死心,重新出发的时候,也紧跟在我身边。
杜医生和汪乐走在一排,黄载江在他们前面,陈清寒决定继续向市中心前进,他说既然是躲不掉的麻烦,那干脆就迎上去。
陈清寒跟我说的事,要是告诉其他人,唯恐他们乱了阵脚,所以他只偷偷告诉我一个人,毕竟我的心理承受力,和正常人不一样。
比如我知道这座古城的每个建筑、每条街道、每个角落都藏着恶灵,并且它们一直在默默监视着我们,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在我们走过的街道、歇过的屋子里,随处都有恶灵潜伏,有时候我们可能就坐在它们面前或身边。
它们如同城市的一部分,像一块砖一片瓦,存在于各个角落,已经与古城融为一体。
但这些东西不是壁画,它们是活物,若是杜医生知道她方便的时候,有个恶灵蹲在她身后注视着她,还不把她隔应死。
当然,陈清寒不说,主要原因是不想惊动恶灵,整座城市都被恶灵充满,它们现在只是‘监视’,若是惊动它们,集体围上来,我们这点人,还不够给它们塞牙缝。
陈清寒也想知道它们为什么只是盯着我们,搞搞拍手印这样的小动作。
无用叫它们恶灵,又有那么多人进来、有来无回,若说它们对我们存有善意,傻子才会信。
既然没有善意,又为什么不动手?
正因为想要弄清原因,陈清寒装作看不见它们,反过来观察它们。
中途加入队伍的小红和古小哥都没影了,小红我并不担心,古小哥失踪也不像是遇到危险,听汪乐的意思,他似乎是自己找个借口跑掉了。
进沙漠时就我们这几个人,现在人员不变,迷雾未散,能见度只有两米,我们离开小屋,往市中心走,走了没多远,汪乐认出他聚餐的院子,指给我们看。
那是一栋有点像四合院的宅子,大门敞开着,里面静悄悄地,黄载江提出进去看看,万一能找到证据证明汪乐看到的不是幻觉呢。
眼下这种情况,我们更加不能分开行动,几个人的队伍也方便,一起迈上台阶,进了大宅院的正门。
前院摆着八张石桌,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盆、碗、盘子,还有小坛子,可能是装酒水饮品用的,乍一看这院子,真像是正在办酒席的样子。
但走近了一瞧,那些盆盆碗碗里边,不是虫子就是草,再不就是土和泥,坛子里的液体混浊发臭。
汪乐见状又想吐,黄载江叫他转过身去,背对着‘酒席’,争取眼不见、胃不翻。
有些盆里的东西是满的,而大部分的碗盘都快空了,只剩点底儿,汪乐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东西,八张桌子呢,他又不是大胃王,再说吃土和泥它顶饿啊,所以这些黑暗食物肯定不是一个人吃掉的。
桌上的餐盘没有掀翻,地上也没有打烂的餐具,汪乐说他看到两伙人打了起来,可是过后回想,怎么也想不起细节。
“东西还摆在桌上,看来那就是他的幻觉。”迈克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开口下了结论。
汪乐说那两伙人打架的时候,把食物都扫到了地上,他觉得浪费,所以抢下了一盘海参,心里想着得挑贵的抢救。
但此时我们看到食物好端端摆在桌上,地上干干净净,碗盘里的‘食物’并没有撒到地上。
“可能是有人打扫过。”黄载江说。
且不说有没有人打过,单是这一桌桌的‘饮食’布置,就需要有人来做。
汪乐吃的虫子可是特别新鲜,仿佛刚从土里刨出来的,虫子身上还沾着泥巴呢。
所以院中的‘食物’不可能是原来就有的东西,谁为他准备了如此丰盛的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