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就是在唬你,你最好别信。”我无所谓地笑笑。
“话可以乱讲的吗?你要是没证据,就是惑乱军心,你才应该被监视!”
“就是,证据呢?你说看到就看到了?我们又没看到。”
“司机和你串通好的吧!”
这人对我反将一军,引来其他伤员的附和,见我不再开口,他更认定我词穷了,一会儿要我拿出证据、一会儿要我道歉。
朴教授组织的这支队伍,什么肤色的人都有,国籍用眼睛看、看不出来,只能大致按肤色,区分出西方人、东方人。
朴教授身边有几个助理,全是东方面孔,被咬伤的人中,就有他的助理。
但和我说话的这人,貌似身份挺特殊,他也是东方面孔,说话汉外|参半,讲汉语时,一句话里总有两三个词是外语,倒不一定是随机说词,可能是挑自己会的说,反正没一个词是复杂的。
不过他的特殊之处不在语言上,而是态度上和别人不同,另外几个受伤的人反对‘监视’,说话时总瞄着朴教授。
可能是希望朴教授替他们出头,或通过观察朴教授的态度来调整他们自己的态度,这个人却没有,他给我的感觉是他完全不用朴教授替他撑腰。
“他们不信随便,你们、爱不爱惜自己的小命儿?”我看陈清寒脸色沉下来,看样子要发火了,便抢过话头,将目标瞄准没受伤的人。
没受伤的人互相看看,有人率先退开几步,借口说累了,要找个地方坐下歇会。
下来的这片空地没有可以坐人的地方,但空地边上有台阶,像人行道边的道石,那些人借口想坐下休息,全都退开一段距离。
有人开头就好办了,众人各自找个借口,与受伤的人拉开距离。
只有周队长和他的手下没动,于是空地中央只剩拿武器的守卫,将几名伤员围在当中。
朴教授和玛丽郭也跟着退开了,他们刚刚被晒衣杆儿追赶,朴教授的鞋都跑丢一只,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谁愿意再拿出来冒险?
“好哇,你们这群白痴、ruo智,随便就相信一个chun女人的鬼话,老子没感染什么鬼寄生虫,等我上去了,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这人吼完,又瞪向玛丽郭,恨恨低语:“我大哥就是眼瞎。”
他声音不大,最后这句只有离他近的人能听到,我和陈清寒并没有退开,和周队长他们一起看着伤员。
营地里有医生,还不止一位,不过两位医生各背着一个年轻姑娘,始终没放下过。
其中一个姑娘是女孩A,她还没醒,另一个姑娘虽然是清醒的,但脸色憔悴,手背上鼓着个大包,袖子上沾着点血迹,应该是正在输液的时候突然把针拔了。
我猜她就是女孩A的室友,只是不知道生了什么病,这么多天都没好。
“要检查、必须…必须上去拿东西。”背着女孩A的医生说,他是个身材很健壮的中年人,但说话的语气特别软。
“检什么查,都说了老子没事,等着吧,你们这群胆小鬼、可怜虫。”
我光听说拍电影的时候会加入赞助商的女朋友,没听说过科考活动还得带上赞助商的弟弟。
不过他在队伍中的意义,应该和工作无关,多半是来监视玛丽郭的。
这一出来几个月,荒郊野外、男男女女的住一块,年轻帅气又单身的男同事好些个呢,不看着点土豪能放心吗?
我对观察人没有兴趣,也不想再这事多费口舌,便转身到空地边上溜达。
朴教授他们的前期工作肯定相信困难,这个地方塌方严重,原来什么样基本看不出来了,地上散落着一层碎石,碎石层下边,是磨得十分平整的地面。
那些掉下来的大石块,一定是被朴教授他们清理掉了。
这地距离地面有292米,来回运石头,想必花掉了他们不少时间。
而这只是一个类似大厅的地方,他们还清出了一条通道,陈清寒说通道的尽头就是机关大门。
我问他金钥匙在哪发现的,他说是从碎石堆里,不,准确地说是从一具尸体身上找到的。
当时朴教授的人下来清理石头,工人从石头堆底下挖出一具尸体,尸体身上的碎石并不多,致命的是脑袋,它的脑袋被一颗大石头砸扁了,而金钥匙在尸体衣服口袋里装着,得以很完好的保存下来。
朴教授认为那具尸体就是他父亲的队友,在清理大厅和通道的过程中,他们只发现了一具尸体,头冲着出口,所以他觉得这人是从大门里出来,打算带着金钥匙离开,但没来得及逃生,才被砸死在下面的。
至于塌方的原因,朴教授的团队也做了检测,是定点爆破。
爆破的点在大厅上方,那人被砸中的位置,在通道口外边,也就是说他刚跑进大厅,炸药就炸了。
为什么?
因为炸药是定时的、他跑慢了?
还是他跑着跑着突然发现,和地洞同归于尽比较好?
又或者,有人提前拉弦,把他埋在了底下。
当年只有一个本地向导活下来,他的证词没人能反驳,如果他和拉弦的人串通好……
陈清寒领我走进通道,金钥匙在他手里,我们穿过通道,站在一扇水晶大门前。
看到大门的一刹那,我差点激动得跳起来,这么大一块水晶,搬出去可就发了。
但随即想到这次任务是‘公事’,即便我们能把水晶门扣下来,过后也得上交,热情立刻消退,冷冷审视着这扇毫无价值的破门。
月牙型的大门、是一个整体,开启方式要么往上抬、要么往侧面滑,不过它上面有几何图案的孔,看着像是星座图,每颗星都是一个孔,能插钥匙那种。
陈清寒说,用钥匙开门,肯定要按正确的顺序,错了后果非常严重。
他让我看门内的液体,水晶门里装着红色液体,里面还有像血管一样的‘管道’,红色液体就是管道中的鲜血。
半透明的月牙水晶门,血管和鲜血,我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问:“不错,挺有艺术美感,怎么了?”
陈清寒嘴角动了动,说:“有毒。”
我颇感意外,“你怎么知道有毒?难道你尝过了?”
大门表面好好的,不像被破坏过,陈清寒怎么会知道门内的液体有毒?
我听盗墓贼说过门内藏腐蚀性液体的机关,但只要人离远点,或者开个孔导出来就能破解。
现代又不缺玻璃,一人拿个玻璃盾牌也能抵住强酸腐蚀。
但陈清寒说的是有毒,不是腐蚀,我就好奇了,门封得严严实实,他怎么知道的?
陈清寒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给我看,照片中有几个人围在门前,全都戴着防毒面具,还有全套的氧气设备,他们戴着特制的手套,看样子是打算在门上钻个洞。
随后一股红烟从他们钻出的孔里喷出来,最后一张照片拍的是尸体特定,尸体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全流出红色液体,但这尸体看上去不太正常,好像是瘪的。
“尸体的肌肉、骨骼、内脏,融化成了红色液体。”陈清寒收回手机说。
“不通过呼吸和皮肤接触?”我不信。
照片中的人显然是朴教授的队员,他们最先抵达这里,并试图钻开水晶大门。
后果当真严重,包括‘摄影师’在内,一共五名队员,全部惨死。
不过钻开那个孔周围的红色液体被放出来就没了,说明这东西是一次性用品,只要多钻几个孔,里面的毒液就放光了。
只可惜,人命就一条,不可能为了放光毒液,再多牺牲几条人命。
她的反常行为源于什么,我大概能猜到,八成又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在作怪。
好在怀孕的人容易累,她说累了就去午睡,我终于得空找陈清寒商量做假证据的事。
陈清寒说不用了,唐老先生已经找他单独谈过,说不会再提外星人的事,还要向我道歉,觉得之前那样对待我,让我受了不白之冤。
“嘿?我白折腾一回!”我看看左右,略微提高点嗓门抱怨。
“不算白折腾,出去一趟他们父女都对你有所改观,这全是你凭实力赢得的。”
“这话听着怪怪的,你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我这是君子之腹。”
“哦,你骂我小人之心!”
“看来学习得不错,阅读理解满分,继续努力。”
“你烦不烦人?”不管怎么说,我跑了一趟,东西拿回来了,我又没用,于是把兜里的骨头掏出来,硬塞进陈清寒手里。
“定情信物?”陈清寒看看手里的虫骨,“嗯,还是只勺子,意思是关心我,让我多吃饭?”
我只是挑比较好拿,兜里能装下的一块骨头带了回来,没有在意它的形象,经陈清寒这么一说,它确实是个勺子状的骨头。
“对,多吃饭,省得你弱不禁风。”
“好,我一定努力,争取吃到像你一样,顶得住十二级台风。”
“你差得还远呢!嗯?不对,我怀疑你的影射我沉?”
陈清寒发出爽朗的笑声,连连摆手:“没没,你一点都不重。”
唐老先生或许是看在我救他女儿一命的份上,才决定不再追着外星人的事不放,并不代表他心里已经不这样想了。
但只要他守口如瓶,我们也不会为难他,唐小姐突然怀孕的事,恐怕才是他目前最担心的事。
我们谁都不知道她肚子里那个是什么,尽管小红一再保证是人,可它不能保证那是个正常人。
唐小姐在石孩袭击那夜过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周围的人都发现了这一点,她不再恐惧肚子里的孩子,像是之前的担心都是过眼云烟,她最喜欢拉着我聊天,晚上仍旧要挨着我睡。
她是幸福的待产妈妈,我是她的闺蜜,目前来说,这种假象更加令人心神不安。
她缠着我这件事,杜医生觉得没啥奇怪,我救了她,一路护着她,于是唐小姐产生了依赖心理,觉得在我身边有安全感。
我很想摇头,说NO,明明是她肚子里那个对我有好感,莫明和我亲近,没事儿就要击个掌。
说到击掌,我和陈清寒说了这事,当时唐小姐嗓子里发出打嗝一样的怪声,就是在我和小胎儿击掌的时候出现的。
随后她用打嗝声粉碎了石孩,她没事,我倒了,这用的是谁的能量,想想便知。
陈清寒也认为是那小胎儿借助我的能量击败石孩,而且她影响了唐小姐的性格,现在的唐小姐,极可能已经落在小胎儿的控制之下。
我们自然是不能激怒她,以防她折腾唐小姐,或者利用唐小姐攻击其他人。
唐小姐找我聊天,其实没有问过套话类的问题,好像她只是纯粹的好奇,问我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甚至是喜欢什么颜色。
但当我回答喜欢红色的时候,她突然很兴奋地说,因为你的武器是红色的?
她这话吓得我差点把她掐死,我身上的武器就一套钩棍儿,根本不是红色,上面连个红把手都没有。
红色的武器只有业火,小东西是怎么知道的?她在唐小姐的肚子里,难道还睁着眼睛,能穿透肚皮,看到外面的世界?
甚至不仅是看到外面的世界,还能隐藏在我体内的业火?
见我变了脸色,唐小姐立刻正色道:“你不高兴了,那我以后不提了。”
她确实说到做到,之后的聊天中,无论有没有人在场,她都没再提过‘武器’二字。
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唐小姐肚子里的小东西,在借着唐小姐的身体跟我交流。
她好像对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了解,问题超级多,但都很简单,没有复杂的问题,正如几岁的小孩子,不停追问的那些问题,比如,你们吃的是什么,为什么外面包着一层亮亮的东西。
其他人也发现了,唐老先生很是紧张,但他更不敢多说,怕惹恼唐小姐身体里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