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悦然不知道林爷爷问自己菌子的事是何意,就含糊回了一句:“还行吧。”
“老夫年轻时候吃过一种菌子,真是终生难忘。那次走镖比想象中需要的时间长,我们几个带的粮食都吃完了。
“当时有个老镖师识得很多野菜。他去找的时候就捡到了很多菌子。我们用锅煮了吃,味道鲜美极了。”
成悦然觉得靠山吃山是老传统了,忍不住问:“总有那么几种好认的菌子可以采了卖钱吧?”
“有几种没毒的,比如鸡枞,松茸。采到了不能私自售卖,必须直接卖给朝廷收菌子的人。然后由快马送往永庆城。”
成悦然听到鸡枞,松茸的名字,忍不住同江篱对视一眼。这名字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菌子。
成悦然问:“收购价格如何?”
“一两菌子卖了大概能买四两米。”
“我采到了不卖,自己吃呢?”
“那就吃呗。没人管。但是普通人情愿卖了换钱。”
“那倒是。”成悦然点点头,“其它菌子都不吃的么?我还能认出不少菌子的。”
“其它菌子不怎么值钱,有些即使没毒,但也没那么好吃。”
成悦然想想,关键还是油。很多菌子用植物油炸好能摆放很久,又香又好吃。
但是这儿的植物油比一般的菌子贵多了,普通人谁舍得用一大锅油去搭配菌子呢。
“诶,想什么呢?”江篱用手肘碰碰成悦然。
“在想榨油的事。”成悦然说出口才发现所有人一起看向她。
这是怎么就从菌子想到了榨油的。
“油鸡枞,你又不是没吃过。”为避免尴尬,成悦然对江篱说。
“嗯,香。”江篱自然知道,成悦然现代时还是给她们带过她奶奶炸的油鸡枞呢,不过那时候是鸡枞太贵了,而眼下是油更贵。
“祥城好像没有榨油坊。”成悦然这时才想起来,祥城似乎没有榨油坊。只有屠户会卖猪板油。
“嗯,祥城的菜油都是从正新国拉过来的。祥城本来就没多少耕地,就算是自己种油菜籽榨油也不便宜,反而是正新国买,算上运费也更便宜些。”
“用花生榨油吗?”问都问了,就多问几句。毕竟自己从永庆城来,就算他们怀疑什么,也只会觉得她是皇族,本就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些。
林爷爷看看老友,两人都摇头表示没听过。“花生有种植,但也只是煮了吃。”
成悦然想起去温泉山庄吃过的本地花生,并不饱满,说不定品种原因不适合榨油。
“向日葵呢?”成悦然继续问,似乎她到了这儿后吃过的瓜子只是南瓜籽。
“没听说过。”
这几种能大量产油的作物看来也要留意着。成悦然想着就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拿出随身小本本,准备记下来。
“你这是?”曲爷爷有些诧异。
“我随手记一下需要寻找的东西,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曲爷爷点点头,表示赞成。
再仔细看徒弟拿出来的皮面小本子,本子皮壳侧边缘缝了个皮圈,插着一支竹笔。
本子打开,里面是裁好的纸页,用细皮绳通过纸上的孔交叉穿过皮面上的孔固定成一个整体。
就见她又从包里拿出个小瓷瓶子,把塞子一拔,里面是已经调好的小瓶墨汁。
她把本子上插着的竹笔拿下,尖端放到小瓶子里蘸取墨汁。然后就在纸上写了花生,向日葵。
“这纸?”曲爷爷很惊讶,这纸有些厚度,并不是普通的熟宣。竹笔虽然锋利,但写上去十分流畅,纸也并没有刮伤起毛。
这纸是成悦然这几天督促献王研究的纸张,做法类似水彩纸。她实在觉得现阶段宣纸太薄,不适合硬笔。
这几日献王带头反复试配纸浆的过程中,做出来的试验品就切成小纸自己用,也提供给学子们。
“这是厚的木浆纸。跟熟宣一样刷了胶矾水。就不会晕墨了。”
虽然这纸在她看来颜色偏黄,也没有细腻到让她满意的程度。但曲爷爷看来,倒是很有特点。
“这本子很有趣。”曲文也终于主动开口说话。
“这还不简单,我前段时间买了好多皮子边角料,价格可便宜了。”
在现代就喜欢买碎皮子和刀口布diy的成悦然,见他感兴趣就详细介绍起来。
“把皮子修剪成需要的尺寸,再打几个孔,放上同样打好孔的纸张。皮绳或者麻绳穿过两排孔一绑。就是一个本子。
“一本写完了,绳子一拆把纸张拆出来。换新的空白纸。皮面可以重复用。”
看曲文十分认真,成悦然也大包大揽起来。
“等我回去给你弄,以后你要什么纸笔,都包在你姑我身上。不过好用不好用的你也得反馈给我。我们还要不断改进呢。”
“唉,你这样胡闹,钱从哪里来?”曲爷爷却突然换了话题。
“暂时是钱家提供资金,不过之后我们肯定能赚回来的。”
“这投入巨大,你怎么肯定能赚回来?”
呃,这就算投入巨大?我还没投什么工厂呢。不就是小作坊,试做用的材料费贵一点,可我也没浪费啊,试做的成品都分给大家用了。
成悦然想着,好奇的歪着脑袋。
“你这样玩闹……”
“我没有玩闹啊,我父王在盯着造纸坊呢。现在还在各种试做,还没开始出售而已。”
“你费那么大劲,做出这些,这城里有几个人需要?谁会买?就算是整个庆国又有几个读书人?”曲爷爷一脸严肃问她。
“普通人也可以读书啊。”成悦然也一脸严肃,毫不退让。
成悦然虽然是商人做派。但她最讨厌的就是把知识弄得奇货可居,然后掌握知识的人就高人一等的做法。
曲爷爷眼睛突然就红了,泛起泪光。
“师父,那个,我说的不对你可以指正我,但你别哭啊。”
成悦然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该怎么哄一个哭泣的老头。
曲爷爷一只手遮住自己眼睛,好一会儿,靠自己平复了心情。
“我有个老友,一生致力于造纸。得到了正新国商人的赏识,出高价让他去正新国定居。”
多年过去,曲爷爷每每想起这事依旧意难平。
“他走之前把他造纸的笔记都留给了我。他说他不是不爱庆国,实在是以他的手艺明明可以过得更好。而且他觉得庆国没有真正需要他的人了。”
在场每个人都被这种情绪影响。曲爷爷看向成悦然:“之后我让人把他留下的笔记从永庆城拿来给你。也许对你有用。”
“不用了。”成悦然却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摇头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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