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
张亦弛没急着说话,而是微微喘着粗气盯着一号。
一号被盯得有些不舒服,刚想说话,张亦弛目光闪烁了一下,率先开口:“如果他是被推出去的,身体一定会蹭到窗户边沿。但我看了一下,窗户边沿有灰,所以我把一件棉衣裹成一团,从只能开三分之一的窗户往外塞。实验过后,窗户边沿的会大部分都被蹭光了。”
听到张亦弛的推理,一号扭头看向窗户边沿。
“窗户全开的情况下把一个人推下去都不可能不蹭到窗户边沿,更何况只开了三分之一?”张亦弛继续说着,“如果不是被推下去的,就只能是你弟弟自己跳下去的。”
“你刚刚用螺丝刀把螺丝拧开站上去就是为了判断我弟弟是不是自己跳下去的?”一号看到了灰尘的痕迹,然后朝下望去。
“差不多。”张亦弛环顾四周,试图再找些线索,“因为你弟弟就算自杀也不可能是在窗户开三分之一的情况下,那样就算踩着凳子也得往出挤,窗户边沿还是会被蹭到。除非窗户全开,他可以直接一脚蹬在窗户上,然后……跃出去。”
一号很不认同这个想法:“这么说我弟弟是自杀?那为什么还要找两个凶手?”
张亦弛脑子里浮现出了三号跟他说过的大胆猜测:“是自杀,也不是自杀。”
一号沉默了。
“没什么线索了这里。”张亦弛转身出了阳台,“走吧,回客厅。”
两人回到了客厅。
张亦弛整理了一下物证,一部藏在卧室床垫底下的新手机、弟弟的笔记本、那半桶果汁。
其他的证据:弟弟确实是自己跳下去的。
他开始把这些证据和同三位人格交谈获得的信息进行对比,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之前一号的疑点主要在于二号说出来的,二号当时迫切想摆脱自己的嫌疑,所以说出了一号有动机有条件杀害弟弟。
三号的疑点是,他说自己喝了果汁,果汁有被人下药,所以很困,早早地就把自己和弟弟绑好睡觉了。但是弟弟解不开绳子,他是怎么跳的楼?
张亦弛脑子里在进行推演,首先推演的是假如一号和二号是凶手:
大前天零点,一号醒来,工作到了凌晨三点,睡觉。七点半起床,做饭帮弟弟洗漱。然后二号苏醒,把弟弟送去台球厅,自己去上班。中午,二号回家了一趟,在果汁里下了药,悄悄把阳台窗户的螺丝拧开,使得窗户可以完全打开。
晚上,三号喝下果汁后感觉瞌睡,就把自己和弟弟绑在一起睡觉。在九点半到十点之间,弟弟不知怎么解开了绳子,也不知道是何动机,来到了窗户边,搬来一个凳子,跳了下去。
凌晨,一号醒来,他伪造了阳台的混乱,把凳子拿走,然后又把窗户的螺丝给拧了上去,随后假装出去找弟弟,发现了弟弟坠亡。
这个推测有几个说不通的地方。
二号所做的那些事,一号完全可以自己去做。如果他怕被弟弟发现,可以自己先早点起来,趁弟弟睡着去对果汁、窗户做手脚。弟弟是怎么解开的绳子?明明他的智力是解不开的。弟弟为什么要去跳楼?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张亦弛推演了如果二号和三号是凶手,那么过程是怎样的:
大前天一号、二号苏醒后所做的事情都没有变化,关键主要发生在了三号身上。三号回去后,在九点半到十点间弟弟跳下了楼。他自己亲自制造了发生过争斗的现场,故意让自己陷入非常不利的却又充满疏漏的境地里,然后躺在床上睡去。
同样有疑点。
窗户并不需要二号特意中午回去做手脚,三号自己回去也可以做。看窗台痕迹,弟弟应该是自己跳下去的,那么三号是怎么做到让弟弟自己从窗户跳下去的?
不论是一号、二号是凶手,还是二号、三号是凶手,这两个推测里都有一个说不过去的地方,那就是二号的存在很没有必要。二号所作的那些事情,不管一号、三号,都是完全可以自己去做的。
可自己第一轮通过了,自然确定了二号就是凶手之一。
另一个凶手为什么非要和二号联手,多此一举呢?
而阳台的打斗痕迹,在张亦弛看来很假,很刻意,是伪造的。
那关键点就在于,是三号伪造的还是一号伪造的。
如果是一号伪造的,那么他的目的就是陷害三号。
如果是三号伪造的,那么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陷入不利中,但这些不利证据却有着相对明显的疏漏。一旦被找到这些疏漏,这些不利证据将会瞬间被推翻,反而成为被陷害的证据维护三号。要真是这样,那三号的胆子、智商可就被张亦弛远远低估了。
张亦弛跟一号打了声招呼,从柜子里找到了一盒烟,拔了一根抽了起来。
弟弟的日记本里有写很多关于和三号玩的内容,他说他很喜欢晚上,应当是和三号关系很好,三号没有显著的杀人动机。
反倒是一号,因为弟弟放弃了进修,还因为弟弟存款被掏空,没忍住揍了弟弟一顿。
那部新手机在案子里发挥了什么作用,张亦弛还想不出来。
除此之外,就是那半桶果汁了。
这桶果汁如果喝了不会让人分外疲惫,那就是三号在说谎了。如果真的被下了药,又是否就能判断一号是凶手呢?
张亦弛不觉得。
因为果汁真被下药,可以解释为是一号、二号下的药。但也可以是三号自己下的,他倒掉了半桶,骗自己说他喝了半桶,然后睡着了,反诬陷一号。
张亦弛还是打算试试果汁,果汁有药就算了,若是没有任何问题,那无疑就是三号在说谎了。
信任的天平将会朝一号倾斜。
“你半个月前是不是打过弟弟?”张亦弛问一号。
“打过。”一号承认了。
一号始终真诚,爽快地承认了会成为对他不利指向的证据。
张亦弛又问:“之前为什么不说?”
“我是无辜的,我觉得半个月前打过弟弟一次和案子没有关系,所以也就没有说。”一号说话没有卡顿,很顺畅,不像是编的。
“晚些时候,我想让你喝点这果汁试一试,看看它究竟有没有被下药。”张亦弛道,“最后的结果对破案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一号欣然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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