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于万历年间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后,明廷是直接从民间征收现银充税的。
此举有利有弊,好处是大大增加了朝廷的财政收入,亦在一定程度缓解了社会矛盾.减轻了百姓的负担,给垂垂老矣的大明续了半条命。
有了这么多银子,明廷才能每年持续给边军投入巨量经费。
但弊端也很明显。
首先,各地官府会“一条鞭法”的要求之外还会私自增加苛捐杂赋,使得民间怨声载道,而且税法规定只收银两,百姓自然没有那么多整银,都需要将碎银重铸,那么在银两熔铸过程中产生的“火耗”就需要百姓自己承担,成为了官员的灰色收入。
并且,百姓在交税之前需要将手中的粮食换成银两,这兑换汇率则由商人说了算,经常会有黑心商人趁机哄抬银价,导致“银贵谷贱”,百姓手中的粮食不值钱,农民的负担又会加重。
再比如大明的辽东边军辖区。
原本明廷的粮食要从江南漕运至京师,再运往辽东,成本非常高昂,后直接改成了运输体积较小的白银,但此地的经济本来就不发达,也不是什么产粮区,这种灾难性的输入通胀直接导致粮价一路暴涨。
尽管边军的待遇还算不错,但士兵那看似丰厚的饷银却根本买不了多少粮食,填饱肚子都是问题。
有些时候,甚至根本买不到。
综上所述,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后大将军徐晋决定施行两种征税法。
既农税征收实物,商税征收现银。
这所谓的农业税其实很好理解,谁的地谁缴,像无地流民或者佃户群体自然无需缴纳。
如此才能解放出大量的劳动力投身于手工业和工商业。
而各县税课司则只会征收粮食,这些自耕农种稻子就缴稻子.种小米就缴小米,无需兑换,也无须缴纳现银。
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若那个狗官看不上实粮,非要收银子。
那就等着掉脑袋吧!
不过,县税课司收到这么多的粮食后肯定不能像银子一样运来运去,毕竟体积在那放着,运输极为不便。
考虑到这点,在大将军徐晋的指示下,“龙兴粮行”很快成立。
此机构属于官方组织,跟“龙兴银行”一同接受户部管辖,粮行于各县皆会设置一个分行,一般离税课司的衙门不远。
老百姓在缴农税时先将粮食交给税课司,税课司经过清点统计之后再由龙兴粮行接收,后者将按官价折银付给税课司,这些钱最后又会回到户部的财政系统。
对着这些收来的粮食,龙兴粮行会视上级单位指令进行处理,比如卖掉一部分或是储存在各地粮仓。
这些存粮也是保乡军士兵和文武官员平日的口粮和战备粮。
若遇见市场粮价大幅度涨跌,严重影响民生之时,龙兴粮行还能向市场投放一部分粮食,让粮价趋于稳定。
有了这个农税系统,可以有效避免丰年伤农而灾年百姓只能饿死的惨况,哪怕是大丰之年,粮行也只会按上面制定好的价格进行收购,没人敢趁机压低粮价。
另外,在商税方面,大将军徐晋也是细细琢磨过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查漏补缺,保乡军的商税系统也趋于完善,虽然十税一的基本原则没有变,但这只是针对经营普通商品的商贾而言。
像什么丝绸啊.香料啊.茶叶等等属于奢侈品范围商品,其附加值和利润极大,甚至是暴利,那肯定不能按十税一这个标准征收了。
适当的往上提提标准是很正常的嘛。
当然了,要把这些税务查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账目这玩意很容易作假,很难根据营业额去征税。
因此,户部便在商税之外另设一项“卡税”。
此税便是在各要道.城门设下固定的税卡,对来往货物进行征缴税银。
户部不会管你这货从哪来,要运到哪去,只要从税卡经过,便要接受查验和缴税。
卡税虽和商税是互相补充的关系,但前者可比后者收的银子多多了,毕竟你的账目.营业额可以作假,板车上的货总做不得假吧?
这些有税卡的地方被称之为“官道”,所有商贾进出货物只能从此经过,否则将会被视之为走私。
不但要罚款,甚至还得蹲大牢。
考虑到现实需求,徐晋还在户部麾下增设了一个“财政署”,其一把手乃是刚刚病愈的程攸。
此部门相当于保乡军的钱袋子,也就是国库。
税课司—稽税局—财政署,这三个部门分别设在县.府以及总枢纽处,用以贯彻大将军将税收到每个人头上的精神。
但仅凭户部系统内税吏恐怕难以对付那些奸商,于是,在大将军的指示下,各地的卫戍军便在原本的戍边.镇暴.荡寇.剿贼四大职能外又多了一项任务:
“打击走私。”
卫戍军士兵每日会在各要道的附近进行巡逻警戒,一旦遇见想逃税或者走私的商贾,便会立刻与关卡的税吏进行联合执法。
最终将其扭送至辖区内的巡检司或监察院。
若遇见那种武装走私分子,负隅顽抗者,无需请示上级直接就地击毙。
这农.商二税的系统也终于缓缓的运转了起来,如今徐晋虽然身家不菲,手里根本不缺银子,但毕竟保持税收的稳定才是一支强军的基本盘。
太平府,战俘劳改营中。
程安国大咧咧的坐下,随后伸出腿往桌边一搭,百无聊赖的听着下属的汇报。
桌子上,是一口红泥小火炉,里面的炭火烧的正旺,黑乎乎的小铁盆就这么架在上头,咕嘟咕嘟的冒个不停。
“吃了咸菜滚豆腐~”
“嘶...”
程大人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刚美滋滋的夹起一块的咸菜豆腐送进口中,却瞬间被烫的呲牙咧嘴。
“妈的!”
劳改营的宋管教见状强忍笑意,轻咳一声道:
“宣慰使大人,有犯人不肯上工,每日就瘫在铺上,骂也没用...”
“啥?”程安国舌尖被烫了个泡,本就一肚子邪火,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
这战俘劳改营里竟然有人敢不干活?
还反了他了!
“哪个狗东西这么大胆?”
宋管教深吸一口气道:“杨嗣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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