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冷笑道:“那温大人以为,何人能够胜任四川总督一职?”
“你!”
温体仁狠狠的剐了这家伙一眼,旋即扭过头不再作声。
他才不上这当呢,无论推荐谁当这个四川总督都不合适,若是干的好也就罢了,一旦生了什么岔子,那可是要承担连带责任的。
“好了!”朱由检皱了皱眉,随后叹道:“朕对孙传庭给予厚望,能给的都给了,没想到却落得如此下场。”
“此战过后,南贼定然士气大振,你们说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众人皆陷入沉默,这事哪是三两句话能解决的啊,真这么简单,事情就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局面了。
片刻后,次辅程国祥沉声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他表示,这孙传庭此前在陕豫剿贼时功勋卓越,而且素有“治军严明”的风评,绝不是什么草包将军,但却在遵义府一役中与南贼一触即溃,这难道不奇怪吗?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南贼的战力超出了朝廷的设想,也超出了孙传庭的预估,要么,此人遇到的是南贼主力。
可湖广那边,左良玉却言之凿凿的宣称自己面对的才是南贼主力,而且还能屡次将其击破,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此言何意?”听到这有理有据的分析,朱由检心里不禁一个“咯噔”,脑中顿时闪过无数个荒唐的念头。
莫非,左良玉在谎报军情?
还是说,左良玉真的比孙传庭厉害的多?
想到此处,朱由检不禁冷汗直流,简直又惊又怒,于是他立刻朝程国祥开口道:“朕令你即刻启程前往湖广,亲自确认战报真假!”
“臣遵旨。”
程国祥自知此事之凶险,但仍义无反顾的领命,紧接着,他想了想后说道:“陛下,依臣看来,孙传庭首战虽失利,但根骨未失仍有一战之力,依托城防工事未必就不能挡住南贼,此乃关键节点,不宜将其替换,否则容易引起军心动荡。”
“况且,据这封秘奏所书,区区数百南贼就能破了孙传庭的中军,差点将其擒住,如果四川巡抚所言属实的话,说明贼兵是极其精于野战的,甚至与关外建奴不相上下,陛下万不可催促孙传庭仓促出城与其交战。”
程国祥自然知道当今圣上的脾性,尽管居于深宫却总喜欢对前线战事进行微操,这是相当危险的,而自己马上就要赴往湖广,他担心孙传庭在崇祯皇帝的施压下不得不出城与南贼野战,到时候全军覆没都有可能,四川也就完了。
听到这席忠告,朱由检轻咳一声脸色难免有些尴尬,不过他也知道这个程次辅为官清廉.所言所论并无私心,故此未曾与其计较,只是淡淡道:“朕自然明白。”
这时,周延儒灵机一动,表示那岭南贼报向来无法无天,简直是啥都说,如果能派人搞来最新一刊的话,便可以此为参考,来了解湖广的局势究竟如何。
崇祯点头同意,命令对方着实去办此事,同时心中一阵无力。
自己堂堂一个大明皇帝,想知道前线真实战况,还得从贼人的报刊上才能了解,这简直可笑至极!
与此同时,郑芝龙正与麾下的大小头目就战事进行商榷,南海一战后由于战果不大.损失不小,郑氏集团内部已经有了许多反战的意见,恰逢此时,福建方面发来急报,一支精贼跨越闽粤边境,朝着泉州府也就是大伙的老家直袭而去。
这股南贼人数不多,只有区区数千而已,但却强的吓人,福浙总兵俞咨皋率数万大军抵抗,但在其手中连败四场,最后连漳洲城都被人家攻破了。
目前,这数千精贼在漳州城稍作休整后正直奔晋江县方向而去,沿途所到之处,当地官军已经被吓破了胆,往府城里一躲连头都不敢露,俞总兵被破城后下落不明,据说是被那贼兵给当场擒住了。
这个劲爆的消息让郑芝龙为首的头目们惊的目瞪口呆,虽说泉州驻有数万兵力,但看这群贼兵的架势,显然是岭南保乡军中的精锐,甚至是那徐贼的嫡系亲兵,其战力之强.势头之猛简直骇人听闻,那几万人马若是挡住还好,可万一挡不住呢?
最着急的莫过于郑芝龙了,因为的家眷.财产.族亲几乎都在晋江县的府邸中,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纵使海战胜了又有何用。
郑芝龙虽是海商.海盗出身,但却深受儒家思想熏陶,乃是一个坚定的陆权主义者和投机商人,满脑子都是“中原至上”那一套,信奉谁夺了北方,谁就能得全天下,也正是如此,如果老巢晋江有失,对他的打击是极其巨大的。
此人对自己的财富和实力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从海上所赚取的巨额利润大多用来置办房产.田宅,真正用来提升舰队实力,打造强大战船的部分很少。
不仅如此,深受家族羁绊的他还是一个极其护犊的人,郑芝龙在倭国曾有一个私生女,后者信了天主教,倭国爆发教案之时所有基督徒被逐出国境,此女便流亡到了澳门落脚,此时的郑芝龙已经混的风生水起,得知此事后便派人前去迎回女儿,却遭到葡人拒绝。
葡萄牙人认为郑女是基督徒,你他妈老郑虽然也受过洗礼名义上入了教,实际上却从不遵守教义,吃喝嫖赌百无禁忌,而且只与异教徒交往,这是仁慈上帝都难以接受的,于是双方因为此事吹胡子瞪眼,甚至一度爆发了冲突。
郑森被倭国扣押之时,郑芝龙也派遣了大量战船前去示威,长崎才迫于压力将其子释放。
总而言之,人性是复杂的,郑芝龙的确有许多性格上的缺陷,但亲人在他心中是非常重要的,与某些冷血无情,眼里只有权力的家伙有所不同。
而眼下听闻自己大后方的动乱,妻儿恐有危险之时,此人的担忧可想而知,从原本坚定的主战派瞬间变成了妥协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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