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继任大明首辅之后,其施政方略便是以“强军”为主,练出一支直属天子的精兵,由此来威慑地方宵小,除此之外,此人还建议暂与伪清.南贼议和,先趁此时机整顿内地军务,同时恢复陕豫各地的农桑耕种,这些地方久受匪乱之苦,早就遍布疮痍。
就拿河南来说吧,这里的工商业发展自然无法与沿海等地相比,虽然耕地面积尚可,然而这些年气温骤降之下导致粮食大幅度减产,本来人口也多,遇见这种天灾可谓民不聊生,再加上各种摊派和杂捐之后,老百姓根本活不下去,这才有了层出不穷的起义。
在大明的财政收入中,南直隶是缴纳赋税最多的,占比两成有余,江西一成多,山东近一成,山西与河南差不多在八分,陕西占五分,像鲁.晋.陕.豫这些北方省要承担很大的赋税压力,尤其是近些年屡有饥民起义,这种压力就更大了。
因此周延儒的意思就是先让这些省府恢复生产,百姓能安稳种地,只有这样朝廷才能收上来银子,否则因为缺饷而摊派,又会导致流民叛乱,这是一个无穷无尽的死循环。
他认为,官军之所以在南贼.北虏面前屡战屡败,最大原因就是缺钱。
周延儒的看法没错,但所思所想却有些过于乐观,即便将陕豫等地的叛贼清除让老百姓去安心务农,可这些耕地要不了多久还是会被士绅老爷们兼并,到时候朝廷依旧是收不上来银子,说到底,大明最大的问题是吏治腐朽.是政治上的失败,而不单单是军事问题。
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朱由检不懂吗,实际上他心里门儿清,早在崇祯七年时,此人便于殿试之时,就当朝的弊端向士子提问,但没人能回答这些疑问,更无人能提出有效方针,崇祯皇帝很清楚文官系统的腐朽,但他根本没有能力或者说是魄力来解决这个根本性问题,
因此,在治不了“本”之后,朱由检也只能尝试着治“标”,也就对周延儒的方略比较赞同,这才派人去与南贼和谈。
不谈不行啊,照这个局势下去,要不了几年大明就得完蛋。
桂林府的外事衙门内,大明和岭南的官员正襟危坐,双方一左一右.面前则是一张宽大的黑漆长桌,上面放着一些笔墨.纸张等物。
奉大将军命,这回是由吏部尚书颜昭来与明廷谈判,这种层次的会议还不值得徐晋亲自出场。
“频频大战致使生灵涂炭,百姓很苦啊,希望尔等能以天下苍生为重。”
短暂的沉默后,大明礼部尚书方逢年慢条斯理的开口,此人今日身着绯袍.头戴乌纱帽,装扮的十分得体,其面白少须,鼻梁挺拔。
在场的两帮人中,明廷的人皆着绯红官服,而岭南的人则以淄.乌为主,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呵呵,要说这生灵涂炭恐怕也是大明搞出来的吧。”颜昭冷冷一笑道,“如果当今圣上没那么昏庸,江山又何至沦丧至此。”
“你!”
方逢年猛地一拍桌子,手指哆哆嗦嗦的指向面前这名青眼贼官,而后者此刻正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自己。
“这是岭南,可不是紫禁城,方大人还是不要胡闹的好,免得被抓进劳改营。”
颜昭淡淡道,“要谈就赶紧谈,本官事务繁忙,不像尔等大明的官僚那么清闲。”
眼前场面有些难堪,钦差太监范养民连忙打起了哈哈,表示此番会谈乃是重事,两位大人还是先不要置气了。
“哼!”大明礼部尚书方逢年闻言瞪了面前的贼官一眼,紧接着闭眼假寐起来,而随行的陆侍郎见状也只好扛过大旗。
紧接着,双方扯来扯去,从晌午到傍晚依旧没谈出个结果,明廷这边的要求是希望保乡军能退出四川与湖广,至于两广和云贵四省之事,却提都没提,显然是已经默认了沦陷的事实。
但这个要求岭南的官员自然是不会同意的,现如今,保乡军已经将四川遵义府与湖广的宝庆府占据,这两个地方已经成为事实上的统占区,就这么还回去怎么可能呢。
于是颜昭便表示,休战也不是不可以,明廷在遵义府和宝庆府之外,再向岭南从四川.湖广各割让两个府,再赔上一笔款子,这样的话自己才好向大将军交代。
方逢年一听这话顿时坐不住了,当即气的火冒三丈,要是他敢答应这种丧权辱国的条件,回京之后圣上非得扒了自己的皮。
但这也只是无能狂怒,反正岭南这边表示,大将军其实根本不在乎和不合谈,不行那就继续打嘛,这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而事实上,明廷的底线是保全沦陷区之外的地盘,这沦陷区自然便是将那遵义府和宝庆府囊括在内的,出发时朱由检已经交代过务必要将此事办妥,如果能让南贼撤出湖广.四川更好,实在不行的话遵义.宝庆可以当作筹码。
但方逢年没想到对方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现在还要求再从这两省分别割让两府,这加起来可就是四府啊,几乎跟直接丢掉一个省差不多了,谁敢同意这种条件。
眼见岭南这边咄咄逼人.寸步不让,此人只好阴沉着脸表示自己需要考虑考虑。
“方大人请便,随便考虑到什么时候都行。”颜昭笑呵呵的说道,反正保乡军这边不急。
而就在双方于谈判桌上唇枪舌剑之际,南宁封陵县这边,疫情也逐渐趋于稳定。
距离爆发痘疫已经有差不多半个月了,这段时间可把军医.大夫们忙的够呛,每日都要为许多尚未患病的老百姓接种,而对于那些已然感染天花的病患,则根据症状轻重将其隔离到不同区域,其中大罗村便属于“重症区”之一,此处病患的症状都极为严重,大多数人脸上.身上已经长满了恶心的疱疹.脓包。
更有甚者,已被这可怕的痘疫将皮肉腐蚀,连嘴唇都掉了,里面的牙床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之中,每日躺在草埔上痛痒交加,简直是生不如死。
有些实在受不了折磨的人,只能选择自我了结,大罗村每日都有数十名或是上吊.或是割腕自杀的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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