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机缘巧合下张兜夫妇上了这艘贼船,生于内地的夫妻俩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大海,一望无际的海洋给了二人很大震撼,他们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冒险精神的,不过这股新奇劲过去后,就要面对现实了。
雇主老焖子的全部家当都押在这条据说有二十多年高龄的破船身上,除此之外他兜里根本摸不出几个铜板,因此在招揽了七八个像张兜这样的傻子后,仅从相识的人那里买了一些船上的必备品,比如果腹的干粮,发豆芽的黄豆,以及少量的肉罐头和油布.胶布等物,还有几大桶淡水,这些物资有些还是赊来的。
出发时,不善言辞的老焖子砸吧了两口烟袋后,对兴致勃勃的众人这样说道:
“老子这一趟算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倘若抓到一条鲸鱼,得到的钱咱只拿一半,剩下一半由你们各自分了,怎么样?这么厚道的船主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众人呼吸急促起来,毕竟他们这群生瓜蛋子根本不知道捕鲸有多难,找到一头鲸又有多不易,这会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元,一头鲸少说能卖好几百元,分到自己手上也是一笔横财啊。
这时,张兜瓮声瓮气的开口,给大伙泼了头冷水。
“老哥哥,若是咱们这回捕不到呢?”
“捕不到...”闻听此言,老焖子的心肝狠狠一颤,随即被呛人的旱烟憋得咳嗽连连,直到一口浑浊发黄的老痰被他钉在甲板上,这才面无表情的扫了扫众人,像梦呓般的吟唱起来:
“你们最好祈求妈祖保佑,要是这一趟捕不到大鱼,船上的有一个算一个。”
“都陪老子跳海吧!”
接下来,这艘破旧的渔船在北部湾上飘荡了整整七八日,却一无所获,连携带的干粮等物资也消耗的七七八八,就在大伙都以为要跟那个老赌棍结伴跳海之时,妈祖终于听见了这些信徒的的祷告,让那艘大鲸出现在众人面前。
“快!”老焖子手持带倒钩的锋利鱼叉,布满沟壑的老脸上满是亢奋,就连形影不离的烟袋这会不知道被扔哪去了!
海面下那条巨鱼慢悠悠的拍打着尾鳍,从脑袋上喷出一道壮观的水柱,这个庞然大物并未注意到越来越近的那艘船,因此为即将到来的危险还一无所知。
不多时,船上的人便已看清了这条鲸鱼的全貌,这种巨物简直是神话传说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因此不少人腿都吓软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兜夫妇也是脸色苍白,扯着渔网绳索的胳膊都哆哆嗦嗦。
“我~的~妈~呀~这肯定是龙王爷的儿子!”
“造孽呦!”
这些自内地而来的流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有的人干脆纳头便拜,大脑已是一片空白,船主老焖子见状气的破口大骂:
“管它什么龙王三太子,今个就是龙王爷亲自来了也别想跑!”
“赶紧给老子抄家伙!若让这财神爷跑了,咱爷们便一块跳海!”
一听这话,众人才稳住心神,慌慌张张的行动起来,有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干脆在甲板上跑来跑去。
那条长须鲸正在无忧无虑的玩耍,脊背上却骤然挨了一记鱼叉,强烈的剧痛让它浑身战栗起来,发出一声人耳难以听到的尖叫,海水顿时被伤口处汹涌灌出的血液染红,在痛苦的翻腾之中海面上顿时扬起波涛大浪。
鲸鱼的尾鳍本能的拍向水面,在这狠狠一击之下,余波席卷着巨浪差点将这艘破船掀翻,甲板上的所有人都被淋了一头咸腥的海水,强烈的颠簸之下,有一人没站稳直接咕噜噜滚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呼喊便掉进了水中。
“二牛!”
可怜的二牛出师未捷而身死,不熟水性的他立刻被浪涛淹没,在这世上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众人此刻都被吓傻了,脚下的船却又猛地一震,当即有数人差点滚下船。
原来是那鲸鱼吃痛,正死命的打算逃离这里,而那鱼叉已经紧紧的镶嵌在它的肉里.勾在骨头上,前者奋力一游之下,鱼叉链接的粗壮绳索当即绷紧,将渔船拉的到处乱跑。
老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他虽然是渔民出身,也上过捕鲸船打下手,不过亲自操刀还是头一回,这大鲸浑身怪力,再这样下去不是绳断就是船翻,于是此人果断又抄起另一只黑乎乎的鱼叉,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鱼呀鱼...你莫怪我,你死了满船人都能活,你活着俺们都得死。”
“鸡有鸡命.狗有狗命,你就安心去吧,等我死了便让人扔进海里,让你的子子孙孙吃,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片刻的心理建设后,老焖子不再犹豫.果断的用绞盘射出另一只鱼叉,那长须鲸本就身受重伤,在这致命一击之下也只能做最后的挣扎,随着大量的血液涌出,它的力气也越来越小,这让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别他妈急着高兴!”老焖子操弄着绞盘,呵斥大伙赶紧帮忙,言称得赶紧拖着鱼离开此处,这么多血水足以吸引来成十上百条鲨鱼,那可都是饿鬼投胎,甭管是啥东西都给你啃得干干净净!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未落张兜便发出惊呼,原来是海面上出现了十几条小帆一般的黑鳍,正朝这块飞速游来,老焖子见状发出一声哀嚎,他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这正是杀千刀的鲨鱼,这些狗日的非得从自己口里夺食不可!
“弟兄们,抄家伙啊!”
“把这些杂碎都宰了,不然咱们可就只能拉个骨头架子回去了!”
“待会弄死鲨鱼可别忘了把鱼鳍割下来,鱼翅也值老鼻子钱了!”
就这样,在一番殊死搏斗后,渔船上剩余的七人终于在贪婪的鲨鱼面前成功捍卫了劳动果实,顺便用鱼叉捅死了五条鲨鱼,当一切恢复平静之后,众人皆气喘吁吁的呆坐在甲板上,虽然浑身湿淋淋的全是血水,但却笑得很开心。
这一趟,他们算是满载而归。
拖着那条浮在水面上的巨鲸一路驶向港口,老焖子这艘破船引来了无数商船.渔船的注目礼,无数人都对着那条大鱼指指点点,一行人还未到港口,便有渔业司的快艇前来祝贺,顺便询问这鱼卖不卖,是整个卖还是卖一部分。
春风得意的老焖子一扫颓象,连忙从怀里悉悉索索的掏出一根老刀牌卷烟递了过去,这玩意他平时舍不得抽,都是用来给重要人士发的,又熟练的用火折子给官爷点上后,这才笑眯眯问道的问询起鱼价来。
“嗯...这个嘛。”小吏狠狠的嘬了两口,语气也温和了许多:“近来市场上对鲸油的需求很大,一斤上好的油已经从三十二文涨到三十五文了,不过肉价倒还是没变。”
他探出头仔细的打量了片刻鱼尸,接着将烟蒂摁灭,有些羡慕的说道,“我估摸着,这条鲸最起码能卖个八九百元,你小子这回可算是发财了!”
老焖子喜的合不拢嘴,连忙道这都是托了大将军的恩情,他心里盘算着就算只卖八百元,自己拿一半也有四百,还了银行的贷款和外债后最起码还能剩两百多元,有了这些钱就能购置条更好的船,招纳更专业的人手。
到时候直接去南洋捕鲸!
而另一头,罗延康的远征军也已经与缅甸东吁王朝展开了最终对决,一场奠定中南半岛格局的大战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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