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倒是可以试试。”乌尔塔瓮声瓮气的开口,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此人已经可以熟练的用汉语来表达,并且对华夏各地的局势有了基本的了解:“但那个朝鲜国,不是一直忠于大明的吗,咱们去那招募人马恐怕不太好办吧。”
“无妨。”马祥麟表示,自己愿意去亲自潜入朝鲜试试。
崇祯九年时,清帝黄台吉领兵入侵朝鲜,世称丙子胡乱,李氏王朝在八旗铁骑下仅坚持了一个多月便全面崩溃,最终,在多尔衮屠城的威胁下,朝鲜仁祖李倧在汉江南岸向黄台吉行三叩九拜之礼,以示臣服。
此后,清军在朝鲜境内仅驻扎了少量部队,毕竟八旗的骁勇对方已经见识过,黄台吉不认为这个朝鲜还有反抗自己的勇气。
马祥麟乔装潜入朝鲜北道之后,便扮做其国民并未引起旁人注意,他四处奔走打听,欲与此国境内的反抗势力接触。
一日,在咸宁道境内,于城中酒肆里,马祥麟偶然见到两名儒生喝的酩酊大醉,竟摇头晃脑的朗诵起诗句:
“忽忽殊方断送秋,一年光景水争流。连天败草西风急,羃碛寒云落日愁。苏武几时终返国,仲宣何处可登楼?骚人烈士无穷恨,地下伤心亦白头...”
那儒生一边举杯畅饮,一边痛哭流涕,但令人奇怪的是,这诗句一出口周围的食客便如临大敌,慌忙结账走人,就连掌柜也大惊失色,连银子都不要了,就要轰走这二人。
马祥麟正独自饮着米酒,感受着诗文中的伤感之意,却见此幕不由心生疑惑,但没过一会,几名凶神恶煞的差役拎着棒子就冲进酒肆,这些差役明显是本地人长相,但脑后却留了跟鞭子,一进门挥舞棒子劈头盖脸的就朝那两名书生招呼,后者被打的惨叫连连。
这时二人酒也醒了,不由哀求连连,但那几个手持棒子的差役却不为所动,只是将其揍了个半死后拖了出去。
于是,马祥麟心中一动,连忙朝面貌和善掌柜问道,这两个儒生是犯了何事,那些差役又是什么人。
后者听到这汉语后顿时露出古怪的眼神,对面前这位独眼汉子好一阵打量,这才低声用汉语回道:
“你是辽东汉人吧,竟然连这事都不知道?”
见马祥麟脸色一变,这掌柜连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告发阁下的。
李氏朝鲜被清军征服之后,黄太吉对其国王仁宗李倧提出了几个要求,包括出兵助大清伐明,不许修建城墙工事,以及将国境内的辽东汉人遣返,在毛文龙时代,辽东汉人经常逃亡到朝鲜,并且数量不少,李氏王朝虽然遣返了一部分,但民间仍有许多汉人隐姓埋名,故而朝鲜国民已经司空见惯了。
这个时候,朝鲜国民互相交流时都用本土语言,唯有书面交流或官方才会用汉语,故而说在朝鲜普通人面前说汉语,人家多半是听不懂的,还好这掌柜见多识广,通晓一些天朝雅音。
他解释道,那儒生所朗读的诗词正是近日开始流行的反诗,据说是从庆尚道那边传过来的,至于是谁做的就不知道了,而那几个剃发留辫的家伙乃是女真人的走狗,专门负责抓捕民间反抗人士,由于女真人不是很信任他们,故而连刀枪都不让他们装备,只有一根木头棒子。
“呵呵。”说道这里,掌柜表示女真人其实并未强令朝鲜国民剃发异服,那些家伙都是主动剃的,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都不懂,故而在私下,大家都将其藐称为“狗棒子”。
“原来如此...”马祥麟恍然大悟,顿时面露感激的朝对方抱拳一拜,都怪来之前没有做好功课,仅这一口汉话便将自己置于险地,身份暴露是小,任务失败才是大,还好这位掌柜也是个仁义之士。
酒肆掌柜叹道,“而今我朝鲜已然被鞑虏所控制,我等国民亦成了亡国奴,尽管大明尚存,可尔辽东汉人又与亡国奴有何区别呢,同是天涯沦落人呐。”
“记住了,在外头不要随便说天朝雅音,否则容易引起招来那些狗棒子。”
马祥麟点了点头,接着摸出碎银表示感谢,接着便打扮成乞丐模样,装作哑巴一路混进了庆尚道境内,这里属于朝鲜国最南端,靠近海岸与倭国隔海相望,他琢磨着,如果将来能在朝鲜发展反抗军的话,那么从海上运输输送物资将会很方便。
直到偶然间,马祥麟得知安东驾鹤山中居一贤者,直到暗自接触了此人,他才看见了达成目的的曙光。
天启七年的丁卯胡乱时,后金主将阿敏率铁骑首次入侵朝鲜,一路势如破竹,甚至打的朝鲜国王李倧逃亡江华岛,面对这个强大的对手,李氏王朝内部产生了许多分歧,有人主张与清军议和,也有人主张要反抗到底。
之后,朝鲜与后金议和休战,结为兄弟之盟,不过朝鲜并未断绝与大明的宗藩关系,私下里常与毛文龙的东江军及袁崇焕的关宁军多有联络,黄台吉对于这个不听话的“兄弟”感到非常生气,于是便在崇祯九年再次攻破朝鲜,也就是后来的丙子胡乱。
江华岛失陷后,朝鲜国王李倧彻底崩溃,最终决定向黄台吉投降,时任大司宪的金宗宪向来主战,之前曾愤而撕碎了主和派给清军写的降书,后被削去官爵,被誉为当代文天祥,又听到大王投降的消息,金宗宪痛心疾首之下绝食自缢,后被其子所救,遂隐居在驾鹤山中。
当马祥麟见到这位老者后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金宗宪虽然年近七旬.须发皆白,然依旧中气十足.声如钟吕,听到对方操着一口地道的汉语,他顿时感慨万千:
“难道天朝真的要亡了吗,女真人是如此的强大,而现在又多了个大夏,我听说,夏军似乎正在攻打倭国。”
接着,金宗宪眯着浑浊的眸子打量了这名独眼汉子片刻,喃喃道:
“可惜啊...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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