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回忆(1 / 1)

一品娇 不语安然 1161 字 9个月前

若谖想拦已经晚了,况且真的去拦,翠玉只怕起疑,越发要看,还不如不拦。

翠玉一见里面一个个碗口大的红艳艳的石榴,登时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好诱人的石榴,小姐赏奴婢一个!”

若谖不肯,装做贪吃的样子,跑过去将沉甸甸的食盒抱在怀里,撅嘴道:“通共就这十几个,谖儿自己要吃。”

翠玉只得悻悻做罢,转身离开了。

若谖进屋,有丫头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食盒。

琥珀也随后进来了,想着若谖在外玩了这么长时间肯定口渴了,倒了杯茶奉与她,坐在她身边也不言语。

若谖刚喝了一口茶,就见绿玉几个丫头七手八脚把那些石榴从食盒里拿出,放在胡桌上,生怕她们擅自瓜分,忙扑过去,将上半身压在那些石榴上面,又伸臂揽住,严正申明:“不许你们偷吃。”

几个丫头尴尬不已,绿玉讪讪道:“奴婢们没想着要吃,只是怕石榴闷在食盒里容易烂,所以拿出来透透气。”

若谖故做淡定地“哦”了一声,直起身来,拿起茶杯继续喝茶。

几个丫头纷纷表示吃惊道:“竟有这么大的石榴!”

若谖心里很是得意,回头去看琥珀,见她闷闷不乐,用肩膀碰了碰她,关切地问:“姐姐怎么了?”

琥珀灰心道:“小姐刚听见了翠玉姐姐的话不曾?小姐有什么不是,可要先打奴婢的板子!人家小姐的丫鬟跟着主子赚些好体面,奴婢们镇日里提心吊胆怕挨打受骂,从此后小姐可怜见些才好。”

若谖知她话里的意思,笑道:“以后再也不犯了。”

琥珀服侍着她洗浴了,送到床上躺下。

若谖道:“把那些石榴全送到我房里来。”

琥珀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照做了,吹了蜡烛,自去外间睡下。

若谖侧耳聆听,外面没了动静,方蹑手蹑脚起床,拿了个石榴抱在怀里重新上床,抱着石榴滚了几滚就睡着了。

竹猗轩里,燕倚梦毫无睡意,看了一眼身边睡的正香的方永华,翻过身来,脸对着窗户。

盯着窗外一轮未圆的皎月出神。

那一晚,也是这样一轮明月,也是未圆,而且月光冷得如霜。

她挣扎了几个时辰,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身上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的神志格外清楚,听到一个产婆惊惶的声音:“不好!脚先出来了,是难产!”

另一个产婆沉默了片刻,道:“死马当活马医,要是另一只脚出来,我们……我们就扯着双脚往外拉!”

前一个产婆犹豫不决,后一个显然胆量大些,又有主见,道:“不如此,大人小孩全保不住,你我怎么跟侯爷与夫人交待!”

前一个产婆只得勉强答应。

燕倚梦当时就明白,那两个产婆是想舍弃她肚子里的孩子,让她活下来,当即用微弱的声音乞求:“保住我的孩子。”

一个产婆从炉子上热着的瓦罐里倒了满满一碗人参鸽子汤,走到她床边坐下,扶起她半靠在自己怀里,逼着她喝下那碗人参鸽子汤:“全都喝了,才有力气生产,姨娘不用力,谁也帮不了你的孩子!”

燕倚梦虽然一点味口也没有,可还是听话的一口气把一碗人参鸽子汤喝的一口不剩。

人生鸽子汤很快发生了效应,燕倚梦又几经挣扎,痛得将要晕过去的时候,忽听一个产婆埋怨另一个产婆道:“你太用力了,将婴儿的臂膀都掐破了,流出血来!”

被责怪的产婆声音里透着紧张:“顾不得许多了,生死就在这最后一搏!”

燕倚梦听说自己的孩子还未出世,就如此遭罪,心疼的心都碎了,刚想问:“我的孩子怎样了?”

下身传来的疼痛比先前任何一波疼痛更甚,觉得自己如炼狱般,身体和灵魂都要四分五裂了,忽听到婴儿娇嫩无力的哭声,接着是两个产婆喜极而泣的声音:“老天保佑,大人孩子全都平安。”

燕倚梦那时疲倦虚弱的只想睡去,可孩子只哭了几声就没哭了,很是担心,道:“把孩子给我看看。”

“这——”两个产婆显得极为踟蹰。

一个推脱道:“还没给孩子洗澡呢。”

燕倚梦有气无力坚持道:“给我看看,只看一眼!”

两个产婆无奈,只得把初生的婴儿抱给她看。

燕倚梦侧头看了看,孩子很小,缩在产婆的一双手掌里,脸扭到一边,她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小小的身子粉红娇嫩的让人不敢触碰,那细细的柔嫩的手臂上端果然有一弯月芽似的掐痕,已经没有往外渗血了,可还是叫她这个做娘的心疼不已,但她又怪不得谁,要不是那个产婆极有胆色,只怕她和她的孩子此刻已魂归地府。

不管怎样,一切平安。

燕倚梦这才放心沉沉睡去,可没想到一觉醒来后,已是天崩地裂,蝶舞跪趴在她的床前,泣不成声地告诉她,刚出世的小公子没了,方永华坐在一边握着她的手劝她要坚强。

她当时就像疯了一样质问方永华道:“我明明看到他是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那个死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方永华沉痛叹息道:“刚出生时看着无碍,其实身体里呛进不少羊水,不过片刻,抽搐了一会子,就……死了。”

燕倚梦哑然呆住,记起孩子刚出生时的确只发出了几声微弱的哭声,和躺在产婆手里一动不动的模样。

——本就是难产,呛了羊水不奇怪,夭折也不奇怪。

虽这么想,却无法抑制泪水奔涌,她侧过脸去,一眼就看见了冬夜里的月亮,将圆不圆,月光冰冷,就像她死灰般的心。

燕倚梦一个人在黑暗里静静地回忆着往事,当时觉得顺理成章、不容置疑的情节,现在细细推敲,实在有太多可疑之处,特别是,今儿傍晚给谖儿洗澡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她臂膀处那一弯新月般的瘢痕,淡淡的,不用心看,根本就不会注意。

是巧合还是在昭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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