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倚梦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帷幔被层层地拉开,知是方永华来了,可想着他对谖儿的态度,心中百般滋味,因此不肯理他,只闭目躺着不动。
方永华走到床旁俯身道:“怎么这么早就躺下了?我刚问过蝶舞,你又是一整天颗粒不进,这可怎么行?越是病人越要强迫自己吃点东西才好,得了饮食,病就好了一半。”说着想要点灯,燕倚梦忙起身坐起道:“不要点灯。”
方永华在她背后塞了个大迎枕,轻笑道:“还是那么喜欢黑暗。”在床沿坐下,温柔备至地问:“身子可好些没?”
燕倚梦眼神冷漠地看着别处,淡淡道:“已大好了,多谢老爷惦记。”
方永华察觉到她言语之间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叹气道:“非要这么对我吗?我不能为了谖儿一人,置全家人的性命不顾。”
燕倚梦当然能够体会到他的难处,可是一想到谖儿在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他那么毅然决然地抛弃她,心中还是满满的伤痛,不想说话。
方永华见状,只得说道:“你好生养着吧,我不扰你清静了。”
燕倚梦不则声,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在黑暗中静静坐了很久,听着远处传来三声鼓更,才扯了被子躺下,却仍旧无法入睡,翻来覆去,眼泪又落了下来,也不知道谖儿在外是否平安,能不能吃到热的饭菜,睡的床铺干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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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边给凝烟梳头,边从镜子里暗暗打量她,气色很好,怎么看都不像身中剧毒的样子,不禁想起若谖说的话来:“你家小姐的毒早就解了。”
凝烟最擅长的就是察颜观色,香草表情的微变化又怎能逃过她的眼睛?
因此阴冷着语气道:“你不要疑神疑鬼看着我,我没中毒,你也没中毒,一切都是若谖那个小贱人的计谋,使我们主仆二人生隙罢了。”
香草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小姐怎么忽然扯到这上面来了?奴婢只是在思量这个发型是否适合小姐。”
凝烟和气的笑了笑,眼里却有狠戾的光闪而过,话无真话,老娘玩烂的招术你这个贱婢也敢当着我的面用!
吃过简单的早餐,香草照例去河边洗衣服,回来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拾叶见了,吃惊地问:“这是怎么弄的?”
香草苦笑了一下,道:“一件衣服漂到水塘中间了,我去打捞,不小心掉水里了。”
拾叶庆幸道:“算你命大,没被淹死。”可马上发起愁来,“少了件衣服,得赔人家,姨娘只怕不会放过你。”
香草道:“我就是怕姨娘毒打,所以拼死把衣服捞回来了。”
拾叶帮她晾衣裳,关切地问:“我看你一早失魂落魄的,是担心身上的毒吗?”又换了话题道:“昨儿夜里,因喝多了水,起来小解,经过小姐的闺房时,看见里面亮着灯光。
你也是知道的,咱们家晚上轻易不点灯的,所以我就有些好奇,小姐这么晚了点灯在干嘛?”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对香草道:“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香草一面晾衣服,一面听的入神,这时反问:“你看见什么了?”
拾叶欲言又止,最后道:“看的不是很真切,还是不说的好。”
香草道:“说说又何妨,我又不会传话。”
拾叶方才道:“我看见小姐拿了几粒药丸在灯下细细研磨,然后和水吞了。”
香草听了默不做声,昨夜她辗转难眠,也看见凝烟房里的灯亮了好长时间。
昨夜之前,小姐还因身中剧毒寝食难安,今天早上就荣光焕发了,一定是小姐弄到解药自己服了,却没想到给她一粒。小姐就不担心谖小姐给她的解药没用么!
想到这里,香草心里很有些哀凉。
拾叶瞟了她一眼,道:“昨儿姨娘叫我去当铺当东西时,我看见祥公子从当铺里走了出来,他没看见我,径直往寻欢楼去了。
我进去当东西的时候,一时好奇,问当铺掌柜的,祥公子当了些什么东西。
掌柜的拿出两副银镯子来,我认得那两副银镯子是你的,怎跑到祥公子手里了?”
香草脸顿时发烫,敷衍道:“天底下相似的东西多了去,你一定看花了眼。”
拾叶不做它想,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到了傍晚,家祥回来,香草立刻从自己房间里闪了出来,不等家祥进宴息处,装做与他擦身而过,小声道:“祥公子跟奴婢来一趟。”
家祥虽不知何故,仍跟了她一前一后出了院门。
拾叶一直在留意香草,此刻在厨房里把他二人的动向看的一清二楚,当即端了一杯热茶到了晓琴的房间道:“祥公子怎么才回家,就又跟着香草出了门?”
晓琴本就自前夜从家祥身上掉出一副据说是旺财送与香草的金手镯,对他二人的关系起了疑,后来虽因无凭无据,不了了之,可心中的疑问并未消除,此时听拾叶无心说起二人先后出了院门,心中一动,立刻出了房门向院外走走。
拾叶微笑着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步履轻快的进了厨房。
晓琴到了院门口,四下张望,远远看见家祥的背影消失在小巷的尽头,忙小心翼翼地追了过去,往拐角处偷偷探头,冷不丁与家祥面撞面。
两人都唬了一跳,家祥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晓琴看见前面有个卖甜米糕的担子,忙道:“我来买甜米糕的。”
家祥温柔地笑着道:“就知道你爱吃,本已到家了,我又出来买给你吃。”
说着,把手里托着的一块甜米糕递与她。
晓琴接了过来,一边往回走一边吃。
家祥道:“你是要多吃一点,听人说女人胖一点才好生养,你长的这么瘦,只怕难得有身孕,赶明儿我请个大夫给你瞧瞧,吃几副药调理一下身子,快些怀上孩子。”
晓琴朝天翻个白眼道:“说的轻巧,现在你大哥二哥腿伤未愈,正是大把花银子的时候,哪有闲钱给我抓药调理身子。”
家祥听了半晌无语,到了家门口方道:“我会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