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开又一次沉默不语。

他没有家人，没有老婆孩子，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使命就是保护这个国家、保护这个民族。

其他的个人情感，他不懂，也不关心。

夜帆颇有些自嘲地笑起来。

“我原本以为自己能以天使之眼为棋子，以东海市为跳板，以天下为棋盘，下一盘大棋。”

“但你用赤|裸|裸的事实告诉我，我只是你手里一颗卑微的棋子而已，你随时都可以抛弃。”

“我原本以为自己只要布好局，培养十一金刚成为得力助手，我就能成为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人。”

“但你又毫不留情地甩给我一巴掌，原来我连那个乔治先生都不如，我在他面前透明得如同一张白纸，弱小得如同蝼蚁。”

夜帆怒道：“我他妈的现在我就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被你和乔治先生当成互相博弈的棋子，被你们玩得团团转。”

林开冷漠道：“我很高兴你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你创办的风帆集团会毁灭？为什么连李东来那种渣渣都能绿了你一年多？为什么你会成为上官豪的棋子？”

“你有想过问题出在哪里了吗？”

夜帆被他的三连问给问住了。

是啊，连李东来那样的货色都能绿了自己，而且一绿就是一年多。

如果不是苏妍自己露出破绽，恐怕自己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自己是有多愚蠢，才能让他们瞒自己那么久。

林开说道：“年少成名，拜得名师，又如同彗星一般光速崛起，这一切都给了你太多的自负、太多的骄傲。”

“但你那几年对自己的反思太少了，你成了东海市十大纨绔之首，你沉浸在自己的手段里沾沾自喜，在外人的喝彩声中迷失了自己。”

“所以，迎接你的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如同流星一般坠落。”

轰！

夜帆如同醍醐灌顶，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破产之后的一年多来一直都在反思，都在沉淀，都在自我寻找答案，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像林开这样，从旁观者的角度为他剖析一切。

从他入职天使之眼开始，他的一切事情都太顺利了。

睡林梦楠、坑李东来、灭天使之眼、算计洪爷和七爷、保护松果智能的……

这一切都顺利得有些太过诡异，让他曾经的那种自信爆棚的感觉又回来了。

但真的是他自己得到升华了吗？

林开看到他怔怔出神的样子，心中颇有些安慰。

“现在你知道了吧，你的崛起之路并不是你以为的这么顺利，而是多方角逐之下给你捡了个大便宜而已。”

夜帆暴怒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林开说了声谢谢。

林开控制着自己的脸只露出一点点笑容，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狰狞恐怖。

“你现在顿悟还不晚，今天之后，想必你的崛起之路会顺很多。”

夜帆说道：“我一定都不这么觉得，反而觉得比我以前想的更难了。”

“照你这么说，后面我又得双线并行了？如果我不放弃自己的二次创业，就得一边工作一边帮你做事？”

林开纠正道：“不是帮我做事，而是帮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做事。”

“先有国才有家，所以护国之事你非做不可，不能拒绝。”

“至于你的家庭，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但也仅此而已了。”

夜帆烦躁地摆摆手：“算了，既然已经无法下车，那就接受挑战吧，你安排辆车把我送回去。”

林开问道：“还是让虎符送你？”

“随便。”夜帆摆摆手，“反正都不是陈佩灵，谁送都无所谓。”

夜帆不知道的是，在他走了之后，林开悄悄掏出了手机，将里面的录音片段剪出来发给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说道：“听到了吧，他很关心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夜帆更不知道，在大华国的这片土地上的某个角落里，有女孩已经泪流满面。

“夜帆，原来你一直都没放弃我。”

“你放心，不管经历多少困难磨难，我都一定会活着回去见你。”

夜帆没让虎符送回家，而是中途下车后转了出租车，向师傅梁天工家里赶去。

古朴的四合院依旧，院子里吆喝的斗蛐蛐的声音也喧嚣不断，但夜帆再次进来的心境却完全不同。

“咬它，咬它，把它的腿给我卸掉。”

“哈哈，我又赢了。”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徒弟送给我的宫村白牙青。你们这些老家伙手里没有一只蛐蛐能打得过它，全是来送脑袋的。”

这个老顽童喊着正兴奋的时候，看到夜帆走进来了。

他笑脸顿时变成乌云：“你小子怎么来了？快给我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夜帆尴尬道：“师傅，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今天就是特地过来向您认错的。”

老顽童的声音更大了：“知道自己错了那就更不用来了，滚滚滚，再不滚我抽你。”

看到他跑去门角拿扫把，跟他一起玩的老头连忙拉住他。

“你这个死老头怎么回事，人家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能把人家往外赶呢？”

“刚才向我们炫耀最凶的是不是你？现在正主来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老顽童梗着脖子道：“我那是炫耀蛐蛐，关他屁事。”

老头子怼他道：“那也是他送的蛐蛐！你就别死鸭子嘴硬了。”

“行了，我们走了，你们爷俩慢慢聊。”

送走几个老头，老顽童冷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去给我泡茶。”

“给我好好泡，我倒是想看看你从这件事里学到多少教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