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终于停止，客厅中一片狼藉，墙壁上布满弹洞，屋顶的水晶灯被一根裸露在外的电线勉强吊着，还在不停地晃动。

“给我一支枪。”小芬小声对金少说，“待会儿不要管我，赶紧逃吧，今天这关，我这个瘸子肯定过不去了。”

“你以前从来不会轻言放弃。”金少把自己的手枪递给小芬，“我们一起冲出去。”

“怎么冲？你背我呀？在死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小芬攥着金少的手，享受着他怀抱的温暖。

“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你爱过我吗？”

金少掰过小芬的脑袋，深情地吻了她一会儿，道“如果今天我们都能活下去，我也不干了，我们一起去布拉格，过普通人的生活。”

小芬把头埋在金少胸前，脸上露出凄美的笑容，道“看看我们都错过了什么！老天爷对我们太不公平了。”说罢泪水簌簌而下，她好多年没哭过，感觉眼泪在灼烧脸颊。

“渡边君，我是不是在做梦！”千代的手抖得厉害，额头上撞出一块红色的大包，本来柔顺的头发黏满灰土，乱作一团。

“深呼吸，千代，放松，你的身体太僵硬了，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渡边握着带血的匕首和千代靠在橱柜旁，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停留在厨房吊顶的中央空调通风口上。

几枚催泪瓦斯从窗外飞了进来，白色的刺激性毒剂与烟尘混合，视野变得更加模糊，几名特战队员头戴防毒面具交替掩护进入客厅，作战靴踩在地面的碎玻璃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们分工负责搜索各个角落，一名队员贴着电视墙挪动着脚步，他的目光聚精会神地盯着客厅与卧室之间的走廊，等发现脚下不对劲时，小芬开枪了，子弹从他的下颚射入头顶钻出，鲜血和脑浆在天花板上开出一朵硕大的花。

金少趁机起身，利用尸体作掩护，抓起敌人手中的191突击步枪，朝其他队员快速射击，他们猝不及防，身上纷纷溅出血花，随着几声惨叫，客厅中没了动静。

金少从尸体上摘下两个防毒面具，给小芬和自己戴上，他感到肺部火烧火燎，眼睛刺痛地直流泪，不过好歹能呼吸了。

“我们走，去地下室。”金少扶起小芬，正要往楼梯后面移动，一阵密集的子弹打过来，又有几名特战队员冲了进来，他们利用墙角、家具掩护和金少小芬对射起来。

“你走吧，我掩护你。”小芬卧在地上，手持步枪不停地以火力压制着离得最近的两名队员，腿上的石膏完全崩碎了。

“一起走啊！”金少不肯放弃，他一枪打中一名探出头来的特战队员，那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别犯傻了，赶紧走啊，再不走，都要死在这里！”小芬推了他两下，就在这个瞬间，一名经验丰富的敌人趁机射出一颗致命的子弹，穿透了小芬的胸膛。

“啊——”金少怒吼一声，朝着他猛烈开火，将他隐身的家具打了个稀烂，那人连中数枪，一命呜呼。

小芬摘下防毒面具，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涌出，她不停地抽搐着，“金少……我好难受……你记住，聂鲁达街68号……就是我公寓的地址。”

话音刚落，小芬的眼睛便失去了光泽，散逸的瞳孔无神地注视着虚空。

金少朝自己头上猛捶两拳，止住不断跌落的眼泪，从旁边的一具尸体上取下一枚手榴弹，朝着客厅外侧扔了过去。

“小心手雷。”一名特战队员喊道，其他人纷纷寻找掩护躲避。

手雷爆炸的瞬间，金少一个侧滚翻，骨碌到楼梯底下，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沿着一条狭窄台阶，边往下走边扔掉防毒面具和枪械，进入地下室后，他从墙壁上取下黑色潜水服和氧气罐穿戴完毕，尔后拽开地面上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圆形铁盖，里面露出一汪平静的水面，原来地下室打了竖井和水库相连，是藏匿人员的撤离通道，金少最后看了一眼墙面上小芬那套红色的潜水服，戴上氧气面罩，潜入水中。

“千代不要停，跟紧我，一直爬。”渡边扭过头来，看到千代白色的衣裙磨得悫黑，脸上挂了一层蜘蛛网，疲态尽显，空调通风口太过狭窄，他想帮忙，手也伸不过去，只能不停口头鼓励。

“渡边君，我们到底要爬到什么时候？”千代的裙子被一枚螺丝挂住，她挣脱不开，使劲往前一爬，裙子脱落下来，下半身只剩一条黑色打底裤。

“嘘------”渡边听到出风口下面的走廊里，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

两名特战队员一路搜索上来，没有任何发现，他们边走边议论着，“那个渡边一定潜水跑了，地下室发现了潜水服和通道，他可真厉害，一小队死了七个人，只打死了他的女朋友。”

特战队员们并不清楚，这座别墅里其实有四个人，误把金少和小芬当成了渡边和千代。

等他们走远了，渡边和千代才松了口气，继续往前爬，又过了二十分钟，他们终于爬到了空调出风口尽头。

渡边通过出风口百叶窗向外面看了看，发现附近没有人，就朝百叶窗使劲踹了两脚，百叶窗年久失修，经不起他的暴击，没两下就哐当一声掉了下去。

从窗口到地面大概有两三米的距离，渡边直接跳了下去。

“这么高呀？”千代伸出脑袋向外看了看，有点畏惧。

“你放心吧，我能接住你。”渡边张开双臂，他怕千代磨磨唧唧耽误时间，一会儿引来了敌人。

“你确定啊？”千代试探着把腿伸了出来。

“你背后有人，快跳！”渡边突然喊道。

“啊？”千代吓得一激灵，跳了下来，渡边半空中抱住她，由于惯性巨大，两人都摔在草地上。

千代摔痛了屁股，抱怨道“你不是能接住我吗？”

“谁知道你现在这么重？”渡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