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拉着我就朝外走。

“总堂不想理你，你在这里纠缠，也没有什么意思。”

“走吧，我们总堂待你不薄，可你这样，谁都帮你说不上话。”

几个人显然是不想让我在这里久留，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方甜也紧闭着房门不开，到了最后，我迫于无奈，只能在外面喊道：“方甜，该说的，我全都说了，我说的话，没人会信，但老天却在听。”

说完这几句话，我转身就走，重新回到后院，我爹知道我碰了一鼻子灰，暂时也没有法子。

“十三，你先走吧。”爹低着头，说道：“我原本是没脸再在这里住下去了，可出了这样的事，我们父子都一走了之，让人怎么说我们？方姑娘在气头上，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我也厚着这样老脸，找机会跟她辩解辩解，你这个孩子，我从小带到大，我知道你的为人。”

我知道爹是为了我好，的确，继续留在这里，对我没有什么好处，除了受人冷嘲热讽之外，就不可能再有别的收获。

现在，除了暂时走，我也不知道该如何。

我跟爹说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了金玉堂，走出金玉堂大门时，我的心情很低落，慢慢的朝前走去。

走了没多远，身后有人匆匆追了过来，转头一看，我就看到了铁驼。铁驼明显是来找我的，等走到身边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到了萧山，我请你吃饭。”

我以前在萧山住过一段日子，对这里很熟，和铁驼一起到了一家小馆子。整个金玉堂上上下下，都对我冷眼相待，如今只有铁驼还保留着之前的友情。

我心情不好，要了菜也要了酒，和铁驼喝起来。人喝酒，无非是心情很好，或者心情很糟，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片刻之间，一斤白酒几乎就喝光了。

“不用这样，清者自清。”铁驼看到我这样喝，就压了压我的手，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

“可有的人不清楚啊。”我想着今天在金玉堂的那些经历，就觉得心里憋屈。从头到尾，我是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一个人这一生，总要做一些事与愿违的事情，有些事并非自己的本意，可命运弄人，偏偏又要把这些自己不愿的事情强加到身上。

我看到铁驼，又喝了不少酒，不由自主的啰嗦了一番，把自己的苦衷都说出来。铁驼默不作声的听，等听完之后，说道：“我是个粗人，也不懂什么道理，不会把事儿想的太复杂，你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之前就听人说了。金玉堂有些人，也不是不清楚前因后果，只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想法，他只想着，你对不起他了，却不管其中有没有隐情。”

“别的人，我倒是不在乎。”我又苦又闷，别的人是什么态度，我的确是不在乎，可方甜也是那样，就让我非常郁闷。在我看来，方甜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然而这件事，她可能转不过这个弯。

“你跟总堂解释过了，她这口气，堵在心口，一时间消不了。”铁驼说道：“你听我一句劝，暂且别说那么多，先走，等过上一段时间，她的火气消了，你再来解释，或许还有用。”

“只能这样了。”我苦笑了一声，这趟金玉堂之行，让我从头到脚都冒着凉气，不过，该说的话，总是对方甜说了，不管如何，也算是有了个交代。我只希望能和铁驼说的那样，过一些日子，方甜的气慢慢消了，再来跟她解释。

我们两个在小馆子喝了不少酒，等出门之后，天色已经黑了，铁驼要送我回去，我没让他去，我害怕再看到五仙庙的人，不定又有什么解释不清的麻烦。

铁驼走了，我一个人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心中百感交集。因为喝了酒，脚步有些踉跄，就这样走了大约一里路，在长街的拐角处，我陡然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尾随。

冷风一吹，酒意顿时消散了一些，我一闪身没入拐角，在露头朝后面看去，果然就看见后面的墙角，有两道人影，正一前一后的疾步冲来。

我心里一惊，这两道人影是什么人，我不知道，然而，从对方穿行的速度来看，就知道是很少见的高手，身形快的吓人。

我有些诧异，自己刚刚来到萧山，只是去了金玉堂一次，别的地方都没有乱走动，怎么立刻就被人给跟踪上了？

我躲在拐角，一声不响，那两道人影到了近前，却并未停下，在长街右边一转，就没入了另一条小巷。

我不明就里，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这两个高手似乎不是冲着我来的。但是，这个地方是金玉堂的地盘，出了什么事情，我都要跟着去看看。

想到这儿，我立刻迈动脚步，在后面尾随，两道身影走的很快，等我也跟进那条小巷的时候，对方已经无影无踪，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接着朝前慢慢的走着，等走到这条小巷的尽头，就看到了一片低矮陈旧的房舍。这个地方我知道，住的都是萧山城里的穷人，街道狭窄，到处都是垃圾污水，有些居民搬走了之后，房屋空了下来，也卖不出去，长年累月的闲置着，有些要饭的叫花子，就会到这里来栖身。

等我走到这儿的时候，借着月光，看见一间小破屋的外面，有几个人正在喝酒。这几个人都是要饭的叫花子，白天乞讨一天，要到一些小钱和残羹剩菜，夜晚就聚在一起小酌两杯。

紧跟着，我的眼神一滞，因为在这几个叫花子之间，我一眼就看到了老乞丐。

老乞丐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这段日子不见，他似乎更老迈了一些，花白的头发也稀疏了。

老乞丐就是这样的性情，虽然功夫很高，但平时浪迹街头，喜欢跟乞丐打交道。

乞丐们喝的不是什么好酒，但是一个个兴高采烈，对他们来说，有酒喝，有饭吃，有地方住，就是最开心的事情。

几个人推杯换盏，正喝的有劲儿，陡然间，老乞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一退身边的人，自己也跟着一闪。

唰！

从身后那间破房子里，一下子冒出来两道迫人的寒光。寒光乍现，快到无以复加，等到寒光杀出的时候，我才依稀看到了两道影子。

那两道身影，是冲着老乞丐来的。

几个乞丐大惊失色，一下子乱套了，抱着头在四处乱窜，先后没入了穷街陋巷之中。老乞丐从地上翻滚爬起，就在他爬起来的一瞬间，我才看出来，他的一条腿受了伤，到现在还没有痊愈，因此动作才大打折扣。

那两团影子，似乎真的是两团影子，在地上，墙上，不断的闪烁游走，但是，影子手中的寒光，却追魂夺魄，老乞丐躲闪了一阵子，寒光击打在墙壁上，留下一道一道深深的刀痕。

老乞丐的腿受伤，动作远不如从前那么灵敏，被两道影子逼的连连后退。到了这时候，我也忍耐不住了，老乞丐之前给我帮过不小的忙，只是没机会报答，现在他落了难，我绝对不能坐视。

我直接就冲了过去，在老乞丐左右躲闪的时候，一拳就朝正在墙壁上晃动的一道影子轰了过去。

我救人心切，这一拳也没有留手，墙壁直接被砸塌了一半儿，墙壁上的影子也随着崩塌的墙壁四分五裂。

然而，影子就如同一片黑漆漆的流水，在四周飞速的流动了一下，重新汇聚到一起，化成了影子。

“老伯！”我后退几步，挡在老乞丐面前，看着面前的黑影，我陡然想起了之前在桐川的经历，化身为影，伏击暗杀，这是人间路的绝技。

我顿时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两道影子，是人间路的高手。只不过他们的真身不知隐藏在何处，只出现了这两道影子。

我只会拳脚功夫，不知道如何破掉影子，等挡住了老乞丐的时候，老乞丐也颇有些惊讶，可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我。

“你长进了。”老乞丐临危不乱，尽管身上带着伤，却镇定自如，在我挡在面前的时候，他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这样是破不掉化形为影的。”

说话之间，两道影子一左一右又冲杀了过来，他们的目标显然就是老乞丐，我朝旁边挪动脚步，等到一团影子将要贴着墙壁杀来时，一拳又轰击了过去。

破旧不堪的墙壁，顿时又被砸塌了，贴在墙壁上的影子随着崩裂的墙壁又一次散开，丝丝缕缕的黑影，在废墟之间快速的游走，聚合。

这一次，老乞丐有我帮忙，压力顿减，专心对付左边的那一道影子。

老乞丐虽然受伤了，但功底还在，他的两根手指翻花一般，像是凌空画出一道印结，一巴掌拍了出去。

这一巴掌，正好拍到了左边的那道影子上。影子被拍中了，随即，从不远处的一片黑暗中，陡然传出了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