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悬浮在后院就不动了,如此一来,我愈发确定,这片雷云,多半就是冲着无名氏而来的。
方晓荷没在城里,后院只有两个分堂的堂主,还有养伤的十一娘。我知道这种雷云的威力,当时脸色就变了,急忙冲到后院的大门跟前,放声大喊。
十一娘和两个分堂的堂主都出来了,他们多半听闻过这种雷云,抬头一看,也都很诧异。
“别看了!快走!”我大声的给他们示警,等会雷云里的雷霆开始劈落的话,想走可能都走不成了。
十一娘他们一下子都涌到了这边,半空的雷云不算很大,恰好把后院给遮盖起来,站在大门边,小心点应该没事。这些人跑过来的一瞬间,已经蕴育许久的雷霆终于垂落。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天雷从云层劈落,恰好就落在了无名氏居住的那间屋子上方。
这是我闻所未闻的罚雷,以前虽然也见过天罚,但是那些天罚的雷霆没有现在这么强劲。我当初亲眼看到过小白龙承受天罚的情景,它是一条黄河蛟,那么壮硕的身形,所受的罚雷都没有眼前的罚雷声势浩大。
我一下惊呆了,这一道罚雷下来,半边屋子几乎都被劈塌,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很多人忍不住从后院的大门退到了前院。
我也被吓的够呛,十一娘在后面拉了我一把,说道:“还不赶紧退回来,等着雷劈吗?”
我退到了门后,有些人知道罚雷的雷云面积有限,所以都爬到了前院的院墙还有屋顶上观看着。
风依然很大,狂风席卷四周,只有雷云覆盖的地方没有遭到大风侵袭。第一道天雷劈落了之后,后面的雷霆接踵而至,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那间房子就被劈的七零八落,彻底坍塌。
屋子里的摆设本来就很简单,除了睡觉的床榻,就只有一张小桌子和一个柜子。房屋坍塌之后,桌子和柜子不知道被卷到什么地方去了,只剩下无名氏躺的那张床,还留在原地。
这一幕情景,就和突然遭了灾似的,一片狼藉,只有那张孤零零的床榻。我眯着眼睛望去,在不断闪烁的雷光之中,我还能看到无名氏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轰隆!
雷霆继续劈落,十一娘皱了皱眉,转身问我:“你这是带的什么人?怎么遭天罚了?”
“唉,十一娘,我也说不清楚啊……”我不敢把实话告诉十一娘,敷衍道:“就是在河滩捡的人,找人救治了一下,人家说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我想着做好事做到底吧,就把他给带回来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雷霆陡然从云层落下,直直的劈向了床榻上的无名氏。无名氏一动都不能动,自然躲不过这道从天而降的雷霆。
这一雷真的劈下来,铁人也得被劈成渣。
就在雷霆劈落的同时,无名氏的头顶,唰的蔓延出来一片白茫茫的光,那片白光宛若无数的条纹所组成的,在他身躯上方不断的旋转。光芒之中,好似有很多很多符箓一般的纹络,光影浮动,说不出的神秘。
天雷落到这片白茫茫的光上,光芒立刻被劈散了,但如此一来,天雷也被这片光给硬生生的挡住。消散的白光好像化作了成千上万符文,在床榻上方转了一圈,急速的又汇聚成了一片白光。
白光刚刚汇聚起来,云层里的雷霆又一次劈落,和上次一般无二,雷霆劈下来,那片白光就把雷给挡住。
如此反复了几次,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无名氏身上的长生印。他的长生印虽然并非正宗的长生印,但在此刻却化身成了护身符,不断的守护着无名氏。
无名氏还是没有苏醒,静静躺在那里,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要是那片淡光散去之后,一道雷霆就能要他的命。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受,反正想救他也救不了,我肯定不敢这样直接冲到那片雷云下面。
无名氏是不动弹了,连累着整片后院全都遭了秧,屋子被劈的一团糟。前前后后,云层中的雷霆劈下来至少有几十道,全都被白光给挡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雷霆好像衰减了一些,我顿时微微吃了一惊,我以前听神算子说过,罚雷降临,除非是把受罚的人给劈死,才会消退。现在雷云就开始消散,说明无名氏已经不行了,这一次肯定要死透。
果然,雷云在渐渐的消散,雷霆也跟着收敛了许多,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半空只剩下了一些零星的电芒。
半刻之后,这片黑压压的雷云终于无影无踪,之前那阵席卷天地的狂风,也跟着停息下来。
天气本来就有点阴沉,等到雷云散了之后,淅淅沥沥开始下雨,这一下雨,天就完全黑了,一帮躲在前院的人这时候才从墙头屋顶爬下来,朝着后院那边看了看。
“去收拾收拾吧。”十一娘说道:“这院子年头不短了,一直说要翻新,始终没得空,如今倒好,不翻新也得翻新了。”
一帮人点燃了火把,开始在后院慢慢的归拢杂物。房子被劈塌了四五间,尤其是无名氏那间房,直接报废了。
趁着他们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我赶紧走向无名氏,还没走到跟前,有人在床榻旁边叫道:“这是咋回事?”
几个人都围了过去,我跑去一看,无名氏的头顶,还有一点淡淡的光晕。在那片光晕的映照下,他的头皮好像透明了一般,甚至还能看到那块刻着长生符箓的头骨。
头骨莹白如玉,上面刻着的浅浅的纹络愈发显得玄奥。这帮人头一次看到这种情景,都惊奇不已。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刚才的天罚都没劈到他。”
“不是一般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答他们的话,干脆就闭口不提了,十一娘站在我身后,问道:“小子,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多半是死了。”我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是想救他的,谁知道……”
“这种人,不是你相救就救的,他的命数,自有天定。”
“可能吧,我又没什么本事。”
“这不是本事不本事的问题。”十一娘对床榻边看热闹的那些人说道:“都别围在那边了,赶紧干活去。”
几个人散去了,我走到床边看了看,这时候,无名氏头顶的光晕消失不见,恢复了正常。我摸了摸他的手,仍旧冰凉,再仔细探探脉搏,突然间,我觉得他的脉搏,好像又不易觉察的跳动了一下。
这一次,我依然分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十一娘也跟了过来,我让她帮忙看了看,十一娘这么丰富的经验,搭着无名氏的手腕,也察觉不到什么。
我顿时又糊涂了,这个无名氏,到底是死了没有?这么多年下来,外加一场天罚,他仍旧是原来的老样子。没变好,似乎也没变坏。
“摸不到脉搏。”十一娘想了想,说道:“这个人,当真是怪异,他留下的那口气,到现在还没散。”
“还没死?”
“肯定没有死透,现在的天气,人若是真死了,在这儿摆了这么多天,都要变臭了。”
“那……”我看看周围的满地狼藉,觉得很过意不去,自己跑到桐川来,一点忙没帮上,放倒把后院给搞的一团糟:“十一娘,我把这个人转到别的地方去安顿吧,留在这儿,不准还要惹出什么祸。”
“没必要,天罚只有一次,他受了天罚,就没有第二次天罚了。”
十一娘交代了两句,然后离开,后院的屋子大多都不能住了,有人临时搭起来几个棚子,帮我把无名氏给弄到了棚子里。
我左思右想,无名氏老是这样,也不是个事,但青衣楼的人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最后,我决定还是带着他,再到小村的老农那边去试试,看看这些天下来,无名氏到底怎么样了。他的状况,外人看不出,只有老农这样隐居的高人,才能察觉一二。
想到这儿,我一刻都没停留,立即叫人帮我备了一辆大车,连夜带着无名氏离开桐川,赶往小村。
整整一个晚上,再加上第二天一白天,这才来到了小村。那个老农还在村口的地里照料自己种的那些药材,看见我来了,老农呵呵一笑,说道:“那人没死吧?”
“我也说不清楚。”我知道找人看病,就不能有所隐瞒,因此把无名氏遇到天罚的事情和老农仔细讲述了一遍。
“先回家,回家再说。”
老农带着我们回到小院,洗了洗手之后,给无名氏搭了搭脉,过了那么一会儿,老农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老伯,怎么样?”我看着老农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妙,就觉得无名氏大概有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