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人跟着前面那个瘦瘦小小的汉子,片刻间就出了县城。瘦小汉子身形非常灵活,出了县城就立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我们这边的人放慢了脚步,过了一会儿,从西北方向传来了一阵啾啾的鸟鸣,听到鸟鸣,方甜立刻叫人跟了过去。
走一段,鸟鸣声就响一声,跟着这阵鸟鸣,我们不断的前行。我被铁驼背着,还是感觉心慌气短。方甜看看我,皱起眉头,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伤的如此之重。”
“命苦……”我不由自主的苦笑了一声,这件事的确是我命数不好,好端端的,就遇到了老河口孟家的那个白脸女人。
“以后,小心一点,实在不行,你就别在外头闯荡了。”方甜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到金玉堂来吧,金玉堂安安稳稳,你来了,每天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不想做,就歇着。”
“那不就是混吃等死了。”
“混吃等死也比你送命强。”
方甜一边走,一边跟我说了说这段日子的事。方猛对方甜不义,但方甜还是顾念着一母同胞的情分,最后没拿方猛怎么样。只不过,方猛在金玉堂失势,下面的人都不怎么听他的话了,毕竟背尸图是在方甜手里,金玉堂要靠这张图吃饭。
但方猛还是不怎么老实,金玉堂的人用不动了,就去勾结外人,时不时的搞一些小动作。方甜又想办法防着他,在金玉堂坐镇大半年,等形势差不多稳定了,这才带着人外出。
我和方甜说着话,觉得精神不济,趴在铁驼的背上,险些睡着。一行人随着前面不断传来的鸟鸣声走,在暗夜中至少跑了有十几里路,就来到了距离河滩比较近的地方。
前面是一片以前大河泛滥时冲出的沟壑地,高低不平。走到这儿的时候,鸟鸣声中止了,不过抬眼就能看到那个瘦小汉子正躲在一条半人深的土沟里,正在朝前面张望。
“他们往那边去了,没有走远。”
我们都躲在了这边,不多久,就看到冯掌柜带着十来个人,从前方一条沟里爬上来。
冯掌柜手里拎着一个包袱,从包袱的外观就看得到,是装着玉顶炉的那只木箱子。
冯掌柜提着木箱子,在沟边一个小土包上朝周围张望了一眼。周围空荡荡的,冯掌柜估计有点心急,看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开口叫道:“朋友,我带着东西来了。”
等冯掌柜这一声喊出来,从前方不远处,探出了一道人影。人影出现之后,随手揪出来一个人,朝前推了推。
我昏昏沉沉的,但眼睛还好使,这道人影出现的一瞬间,借着月光的映照,我一眼就看见,那是师傅。
我不会看错,那肯定是师傅,我昏沉的脑袋似乎一瞬间就清醒了,伏在铁驼背上,忍不住动了动。
但我的脑袋很快又转过了一丝念头,因为我现在无法分辨出来,这到底是师傅,还是假师父,他们两个人很难区分,从外貌上几乎认不出,只能从言谈举止去判断。我没敢接着乱动,就想再看看,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冯掌柜看到师傅,又看到师傅推出来的那个人时,一下就紧张了,提着木盒子,朝前紧走了几步。
“站住!”师傅看见冯掌柜想要过来,立刻沉声说道:“你再朝前走一步,我就要他的命!”
“别!千万别!”冯掌柜顿时停下脚步,恳求道:“有什么都好商量,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就在这儿。”
“东西先丢过来!”师傅一只手制住了一个看着只有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这个小伙子显然吓坏了,哆哆嗦嗦的不敢出声,等看到冯掌柜的时候,一下子就忍不住想要哭。
“东西给你!给你!”冯掌柜立刻把手里的包袱朝前举了举:“别伤了孩子!”
冯掌柜家世代经营至宝斋,尤其是这几十年里,至宝斋的生意慢慢做大了,也结交了很多江湖中人,有钱也有势。冯掌柜三个女儿,四十多岁的时候续弦,才得了一个儿子,爱惜的不得了。眼前的情形已经很明白了,师傅一定是暗中抓了冯掌柜的儿子。
“丢过来!”
冯掌柜一心只想救出儿子,立刻抬手把包袱给丢了过去。师傅伸手接住,打开之后看了看。
木箱子里的确是玉顶炉,如假包换的玉顶炉。师傅把箱子重新盖好,伸手一推,冯掌柜的儿子跌跌撞撞的朝前走了几步,但腿可能有些不利索,一下摔倒在地。
冯掌柜急忙跑过去,把儿子给扶起来。俩人距离这么近,冯掌柜就看到自己儿子的两条腿,都血肉模糊,其中一条腿似乎还伤到了骨头,因此才举步维艰,行走不便。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我怕他不老实,偷偷跑了,弄断他一条腿,他就跑不动了。”师傅带着装有玉顶炉的箱子,转身就走:“钱货两清了。”
看到这儿的时候,我心里已经和明镜儿一样,眼前这个师傅,肯定是假师父。我师傅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难怪冯掌柜冒着咋了至宝斋招牌的危险,也要中途停止叫卖玉顶炉,匆匆忙忙把玉顶炉给带走了,原来就是想拿玉顶炉来换自己的儿子。
“姓付的!你欺人太甚!”冯掌柜看到自己儿子两条腿,眼睛像是充了血一般,猛地一咬牙:“你想走!”
冯掌柜把儿子抱起来,朝后退了退,一声大喝。他带过来的十多个人立刻围拢上去,把假师父前后的退路堵死。
假师父没有一丝畏惧,提着包袱,继续朝前走。冯掌柜估计是真气糊涂了,又大喝一声,手下那十多个人随即动了手,要把假师父给留下来。
我看着前方的一幕,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假师父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打算再看一看,暂时不露面。
十多个人围攻假师父,假师父看着对方真的要来拼命,抬手把包袱系到腰间。他刚刚一停手,冯掌柜的人已经攻了上来。
至宝斋养的人,都不是庸手,有几个功夫还很好。只不过,假师父的底细我知道,这十多个人,绝对不是假师父的对手。
果不其然,等双方真的斗起来,假师父神威凛凛,十多人围攻他,都占不到什么便宜。
斗了片刻,至宝斋的人连着被打翻了三个,冯掌柜在旁边看着形势不妙,唯恐再波及到自己和儿子,背着儿子就跑。冯掌柜这么一跑,剩下的人就没了斗志,勉强又招架了一会儿,开始渐渐后退。
假师父也没有追,至宝斋的人拖着受伤的同伴,渐渐跑的远了。假师父也不停留,带着包袱就想走。
“怎么办?”方甜看着假师父要走,问道:“他的功夫很好,铁驼能拖沓一会儿,剩下的人再给铁驼帮忙,多半能留住他。”
我想来想去,本不打算跟假师父为难,但这个人若是活下来,不仅对我,对别人也是极大的威胁。
“要是能试试,那就试试。”
“铁驼。”方甜对铁驼使了个眼色,铁驼轻轻把我放下来,立身而起,带着其余的人从藏身处跳出来,急追假师父。
假师父可能没想到前头刚走了一波,随后又来了一波。但他依然没有惧色,紧了紧腰间的包袱,就这么眨眼的功夫,铁驼已经冲到了跟前。
看着五大三粗的铁驼,其实当真是个不可多见的高手,力道猛,而且还特别灵活。名满河滩的金钱豹在他手下也撑不过几招。等铁驼冲到跟前,一拳就朝假师父砸了过去。
假师父抬手招架了一下,这一下,铁驼被挡了回去,假师父也退了一步,两只眼睛陡然爆射出一团精光,可能没想到在这种荒僻的地方,还有铁驼这样的高手。
“你从哪儿招来铁驼这样的人的?钱花的不冤。”
“铁驼的父亲,以前受过我爹的恩惠,我本来不想麻烦铁驼,可上次的事儿,叫我长了记性,不得已,才把他请了出来。”方甜一边说话,一边一眨不眨的盯着战团,假师父刚才露了几手,方甜也知道,凭铁驼的本事,想要跟假师父斗个旗鼓相当,其实也难。
铁驼招架假师父,其余的人也都围了上去。这一次,方甜外出的时候带的都是好手,比冯掌柜那帮人要强一些。一帮人斗了片刻,还是没能把假师父怎么样。
铁驼估计是有些恼火,猛然一挺身,壮硕的身躯横冲直撞,使出了全力。假师父对付一个铁驼,可能问题还不大,但关键周围还有那么多好手,假师父明显有些吃力了。
铁驼的耐力很好,缠着假师父不放。时间一久,假师父可能急着脱身,出手也不留余地。两个人又斗了一会儿,假师父趁着铁驼不备,一拳落在了铁驼的后腰上。
这一拳,直接把铁驼打出去了一丈多远,铁驼扑倒在地,一时间竟没能爬起来。假师父虽然打翻了贴图,但没能防住周围的其他人,脊背上中了一刀。
“他知道铁驼厉害,想全力把铁驼打倒,剩下的人就不足为患了。”
我点点头,心里也很紧张,假师父虽然中了一刀,但铁驼也被打的爬不起来,如果假师父的疯劲儿一上来,估计剩下的人也很难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