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光头汉子胆魄过人,面对十来个花家人,一点点怯意都没有,懒洋洋的站在人群前,似乎丝毫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朋友,我劝你莫管闲事。”花家领头的汉子吸了口气,尽管对光头汉子非常不满,可他们这些江湖家族外出做事,有一桩算一桩,最要避免的就是节外生枝,因而他忍着气,说道:“我们有些恩怨要料理,你走你的路,我们绝不拦着。”
“老子想在哪儿呆着就在哪儿呆着,关你屁事?”光头汉子根本不领情:“老子睡觉睡的正香,你们闯进来,闹的乱哄哄的。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别扰老子的好梦。”
“我们是花家的人,听说过么?”花家汉子眼睛里露出一丝凶光,阴沉沉的说道:“这是要跟花家过不去?”
“你们是花家的还是草家的,跟老子有一个大子儿的关系?”
花家汉子耐性到了极点,猛然一挥手,身后那些跃跃欲试的手下一起涌了过来。
我护着青萝躲在墙角,替光头捏了把汗,双拳难敌四手,光头的功夫显然不错,可这么多人围攻过来,我不敢保证光头能全身而退。
我犹豫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花家人本是冲着我来的,光头横中阻拦,等于是替我解围,我不能看着不管。
“青萝,你别犟了,有机会,立刻就逃!逃到鱼伯那里,把事情跟他说了。”我交代了青萝两句,一抬脚,踩着面前的破棺材跳了出来。
我是想给光头汉子帮忙的,不过,等我双脚落地,刚刚站稳时,懒洋洋的光头汉子突然就动了,面对着蜂拥而来的花家人,不仅不退,反而迎头冲了上去。
他精悍异常,一动起来,就如猛虎下山。光头闪身之时,两条胳膊上的骨节咔吧咔吧的爆响,伴随着密密麻麻的骨节爆响声,他的拳头嘭的就砸在一个花家人的胸口。
这一拳快到极致,也猛到极致,被拳头砸中的花家人哀嚎一声,像一条破麻袋一般,倒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光头汉子动身,出拳,伤人,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等那花家人落到地上时,光头汉子两条手臂的骨节,依然响个不停。
“你!你!”花家的领头人听到光头汉子手臂间的噼啪声,眼睛陡然一睁,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是……”
“拳如惊雷,骨如精钢,会使惊雷拳的,除了石河湾的穆九,还能有谁?”那道阴测测的声音,在喜庙外飘忽了进来:“穆九爷,以往咱们跟你可没过节,你犯得上因为这小子,和花家结这个梁子?”
说话的人依然没有露面,只有声音传了进来,不过,一听见这番言语,我便吃了一惊,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光头汉子。
我万万没有料到,这个睡在喜庙里的光头汉子,来头如此之大,居然是石河湾的穆九。
大河滩上自古有官,有民,也有匪。在别的地方,啸聚山林打家劫舍的匪大多叫土匪,山匪,在大河滩,则叫沙匪。
不管叫什么名字,他们的行径却都大同小异。若是遇到太平年景,河滩的匪患少一些,毕竟能吃饱肚子,很多人就不会铤而走险,可一旦到了灾年,荒年,沙匪便多如牛毛。
这十多年间,河滩最有名,势力最大的有四股沙匪,老百姓称他们为四大贼。虽然名字里都带了匪,带了贼,但这四股沙匪,还是有所不同的。
沙匪谋生,多为盗抢,关键是看盗抢的对象是谁。四大贼里的下山虎,小白龙,行事百无禁忌,到嘴边的肥肉一定要吃,不管是民是官,只要被遇到,就绝不会放过。有些村子的老百姓日子本就过的难,再被沙匪盗抢,那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因而,这两股沙匪的名声很臭,被人骂了十多年。
而石河湾的穆九,则大为不同。据说,穆九少年时在寺庙里学过艺,还俗之后做过买卖,种过地,十多年前,河滩遭遇了几十年不见的大汛,穆九活不下去了,才聚众为匪。
他是苦出身,知道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所以做了沙匪之后,从不惊扰普通老百姓,只选豪门大户下手。每每得到财物,还会拿一些出来,接济穷人。石河湾那里,有河,有平地,有山,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受过穆九的恩惠,因此很维护他,是四大贼里名声最好的一个。
“花家什么做派,老子知道。”穆九听到了喜庙外阴测测的声音,不以为意,双臂的骨节又是一阵爆响,一拳把身旁一个花家人打出去,说道:“实话跟你说,老子跟这小子素不相识,只是瞧他年纪轻轻的,有几分义气,很对老子胃口,因而才揽了这桩闲事。老子的面子不值钱,你们若是给面子,那就给个面子,若是不给,那就没得说,拳头底下见真章吧!”
穆九的功夫很好,尤其是出拳的时候,手臂上的骨头会噼噼啪啪的响,如同一连串的闷雷声。十多个花家人根本近不了身,不到跟前,就被穆九打了出去。片刻间,花家人被打翻了四五个,都是重伤,余下的人不敢再造次,拖着同伴急匆匆退出了喜庙。
人一退走,喜庙暂时恢复了平静,里里外外都没有什么声音。但这种寂静,最让人心悸,我知道花家人肯定还没有走,依然围在喜庙外。
“他们为什么追你?”穆九松开自己的拳头,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能说出玉顶炉的事情,只能把花寡妇和我之间的过节简略讲了一遍。穆九到刚才睡觉的破棺材里拿了自己的外衣,说道:“你得罪谁不好,要得罪花家,花家的人,最难缠。墙角那个女人,瞧着像是你母亲?你扶她出来,老子护着你们从这里冲出去。”
“那不是……不是我母亲……”我跟穆九说不清楚青萝的身份,急忙把青萝叫出来,心里激动莫名,眼瞅着被花家人给困在喜庙,没想到还有穆九这样的人物帮忙解围。
“不管是谁,赶紧走。”穆九挥了挥手,说道:“花家的人若来的多,也不好对付,老子这次出来是办一点私事,一个兄弟没带,全要靠自己朝外冲了。”
“老哥,多谢你了。”
“谢个屁,老子就是看你骨头倒是硬,帮一把手,有什么好谢的。”
穆九走在前头,一脚踹开了喜庙半敞的大门。喜庙外面空荡荡的,花家的人,连同那些受了伤的,全都不见了。
我心头又是一阵惊喜,穆九的功夫这么好,花家人斗不过他,难倒已经知难而退了?要是花家人能退走,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老哥,外面没人了……”
“别想的那么轻松,花家人,多半不会这么轻易就走的。”
“老哥你刚才几拳就打倒了他们五六个人,他们能不怕?”
“嘿嘿,你这个小老弟,刚刚才进江湖行走?”穆九笑了一声,眼睛却不断的扫视着四周:“花家人要是被这三拳两脚给吓住了,他们也就不用出来混了。”
呼……
就在我和穆九小声交谈的时候,冷不防刮起了一阵风。雪后的天气,是极少刮风的,而这阵风又来的特别突然,风卷着地上的积雪,漫天飞扬。
这阵风让穆九放缓了脚步,他朝前走一段,我和青萝就在后面跟一段。
唰!
此刻,飘飞在空中的雪片里,陡然闪过几点一瞬即逝的寒光,穆九的身躯猛的一拧,一点寒光从他脸前飞过。
穆九算是躲的非常及时,即便如此,寒光过去,穆九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