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体恤。”
沈若言端庄大方的坐下,在马德全面前诚惶诚恐是一回事,但是当着庄宓的面,她可不会表现出慌张忐忑的模样。
那样,就失礼了。
“上次庆功宴上,多亏你舍生相救,否则哀家这把老骨头,怕是真的要散了。”庄宓笑着道,虽然最后刺客被制服了,但当时的情况,也只有沈若言站了出来。
沈若言不敢居功,“都是侍卫救援及时,臣妇没有添乱便好。”
这宫里的香味真是浓厚,以前也没见庄宓对檀香这般痴迷啊?
难道还真是在自己面前压抑久了,所以现在报复性的熏香吗?只是这味道实在太浓了,闻久了头都跟着晕,令人不敢苟同。
“太后这宫里的香味,令人闻着觉得十分祥和,不怕太后笑话,臣妇头次进宫心中实在紧张。但闻着这香味,竟是慢慢放松了下来,不知太后用的是何种香?”
庄宓闻言,顿了一顿,然后看向不断冒着烟气的香炉,慢慢的开口道:“不过是些普通的檀香,待会让人给你带些。”
接着又笑着说道:“许是这香供奉在佛堂,沾染了些佛性,所以才令你觉得祥和。”
佛性吗?
沈若言心中冷笑,看来,这香怕不仅仅是习惯而已。这么浓的味道,庄宓却浑然不知。
而周围伺候的人,显然也是习惯了的模样,显然,不是因为她进宫特意做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需要用到这么厚重的檀香?
以前冷宫里有个妃子,当初受宠的时候,手段残忍,身边稍微有点姿色的宫女,全部都没有逃过她的毒手。
她记得最清楚的一个,便是被她用针在脸上密密麻麻的扎穿了,最后拔下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已经没有了完整的皮肤,被活生生的疼死了!
这位宠妃后来犯了大错,被打入冷宫,每天晚上都得靠檀香过活——否则,那些被她害过的人,晚上就会化作厉鬼,在她的身边打转,让她无法入睡!
檀香的味道,带着佛堂的气息,让她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宁。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她觉得,只要有檀香的味道在,那些冤魂就不敢近身!
庄宓当年可是对檀香这东西,避而远之。再加上自己不喜这个味道,所以在她的身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檀香的身影。
毕竟,她最开始入宫的时候,被人陷害,就被发落到了冷宫。
当时伺候的,正是这位宠妃。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她将房间里都熏满了香,最终还是无法安眠,只是自讨苦吃罢了。”庄宓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自己还十分唏嘘。
没想到,现在却在她这里,看到了当年的影子。
只是,庄宓的亏心事,又是对着谁呢?
午夜梦回的时候,究竟是哪一个冤魂,令她无法安眠呢?
“臣妇谢过太后娘娘,常听人说太后娘娘慈祥可亲,没想到太后竟比传言中的还要和蔼!”沈若言天真的睁大眼睛,脸上一派纯真。
她虽然已经嫁给了陆璟,生了儿子,但她的年纪却是如刚开的花朵般鲜嫩。
慈祥、和蔼……这些形容太后,无可厚非。
但是总给人一种,太后已经是老太婆的错觉。
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但沈若言却恍然未觉,“臣妇家中还有一位祖母,虽然年纪也大了,但同太后比起来,却少了几分亲和呢。”
这话,明里暗里都在夸太后,贬低陆老夫人。
庄宓也听闻,她与这位侯府的老夫人,关系不怎么融洽。
自己想要拉拢沈若言,利用沈家,自然也得关心她在侯府中的处境。按照她原有的计划,当沈若言露出几分后宅中的苦恼时,她就该顺势而上,替她开解撑腰。
这样,才能够让沈若言更加依赖信任自己。
但是现在,她实在是有些开不了口。
什么年纪也大了……这沈若言明明也出身书香世家,怎么那些文绉绉的好听话,半点都没学会呢?
见太后不搭话,沈若言的眼神变得瑟缩起来,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庄宓一眼,然后再开口时,声音都小了许多。
“太后,臣妇一时失言,还望太后莫与臣妇计较。”
计较?
谁敢跟你计较,没脑子的东西!
庄宓心中烦闷,但面上却还是要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来,“怎么会?你不怕哀家,哀家心中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微微叹了口气,“这后宫里面,越是站得高的人,其实越是孤独。也就是你在哀家的面前,能够说说真话,以后也不要拘着,有什么便说什么,哀家不会介意的。”
这可是你说的哦!
沈若言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庄宓的心思,她十分清楚。
无非是觉得,自己在庆功宴上替她挡了刺客,心中定然会偏向她这个太后。
而自己身后的沈家,则是文官里面的清流。目前沈家的门生,在朝堂上都是保持中立的态度。
不亲皇上,也不亲太后,只是就事论事,坚持自己的立场。
以前皇帝觉得自己把持朝政,让他这个帝王,当的不够痛快。
所以跟庄宓联手,想要将自己的势力,连根拔除。
谁能想到,自己走了之后,现在又来了一个庄宓——这可是皇帝的亲娘,这一回,他也会送上一杯毒酒吗?
沈若言的心中,突然觉得有趣极了。
庄宓现在的眼神,她可太熟悉了!
一个人的野心,可以掩藏。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完全隐藏。
尤其是庄宓,许是觉得自己不够聪慧,她甚至都懒得在自己面前掩饰了。
接下来同沈若言说话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在打探她与沈家之间的关系,更是不断的提示自己,有空的时候可以跟祖父多多联络,说说自己在盛京城里的近况,也能够让老人家放心。
沈若言看着她,但笑不语。
怕是让祖父放心是假,让他知道自己与太后有了联系才是真吧?
庄宓还真是不让她失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朝着关键的地方攻击——
沈墨的门生遍布朝堂,她这是想,垂帘听政呢?
还是,把控朝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