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确实渐渐凉了起来。
汴州城内的宅屋依旧有价无市,谢衍誉品性良好,就算身为官员,也没有徇私逼人强卖房屋的打算。
所以,兄妹二人只能住在知州府上。
秋闱日渐接近,谢衍誉开始忙了起来。
反倒是季成风这位知州大人,看着清闲的很,基本上每日都会来后院,问问他‘救命恩人’今日的情况。
不过他举止有度,言谈间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谢晚凝倒也没再觉得什么不自在。
这一日,季成风带来了一个消息。
襄州的动乱已经镇压,节度使虞城也由陆子宴活捉,母族满门被抄,大皇子妃虞氏也受了株连,发落军营。
据说,皇帝陛下是不同意的。
皇家妇去劳军,丢的可不止是虞家的脸,皇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但,太子殿下坚持。
说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罪犯家眷,不入教坊司,便是入营帐。
教坊司可不必军营好到哪里去。
能进教坊司的,都是达官显贵们,平日里见到大皇子妃需要客客气气,躬身施礼。
这会儿……
不过,大皇子还没倒台呢,多少有所顾忌。
所以陆子宴才坚决将虞氏发落去军营。
军队里面,谁认识什么大皇子妃,只要入了妓营,可就没有什么贵妇之说了。
谢晚凝听见这消息时,怔了一瞬。
这是陆子宴第二次把女人送去劳军。
但她已经没了第一次的震惊。
或许是温泉山庄那一夜亲眼见识了那些操着一口大汗话的歹人们,是如何撕裂婢女们的衣裳,如何施展暴行。
也或许是被掳离京后的担惊受怕,逃离北地一路由北到南的所见所闻,让她不再那样‘天真慈善’。
她知道那夜联合金无忌一起包围温泉山庄的两千名精兵是虞城的人。
所以虞城不无辜。
他的女儿也不无辜。
在大汗风雨飘摇,陆子宴率军在北疆抛头颅洒热血时,他们为了一己之私,联合外敌,想要让他打败仗。
只凭这一点,无论什么下场,都是他们应得的。
她静静听完,心里并无什么波动。
今日是阴天,还未到傍晚时分,天空就一片黑压压的。
微凉的秋风中,知州府门口,一辆极其低调的马车徐徐停下。
谢衍誉自外头回来,见到马车旁骑马随行的人,眉头不自觉微敛。
裴述。
……裴长卿的贴身侍卫之一。
他眉头蹙的更深,几乎是下意识转了视线看向马车。
正好瞧见一只指骨修长的手,自车内探出,缓缓挑起车帘。
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的瞬间,谢衍誉下颌紧绷。
车内,裴钰清也看见了这位大舅兄。
显然,他已经打探清楚,知道谢衍誉是奉旨来汴州的。
裴钰清下了马车,尚未开口,就见谢衍誉抬了抬下巴,“外头人多嘴杂,先进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
都是聪明人,不过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了底,默契的屏退身旁随从。
裴钰清轻轻颔首,并肩入了朱红色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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