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李由负伤而归,血染征袍,仅余的亲兵紧随其侧,踏出水雾之外。
那些越人如狼似虎,紧追不舍,身影在迷雾之中若隐若现,宛如幽冥之中的恶鬼,重重身影,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正当李由及众将士心弦紧绷之际,远方尘土飞扬,聂武率领的援军如神兵天降,浩浩荡荡而来!
顿时,万箭齐发,密集的弩箭如同暴雨般射向迷雾中的越人!
箭矢穿透水雾,带着凌厉的杀意,那些原本凶猛的越人在这箭雨之下,如同麦秆般纷纷倒下!!
片刻之间,水雾中的越人身影消失无踪,全军撤退,不留一人。
李由见状,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长舒一口气。
这场突如其来的增援,如同雪中送炭,为他解了围。
李由见聂武至,神色匆匆,急忙献策道:“将军,桀骏已然成强弩之末,此时不追,更待何时?愿将军率军追击,一举擒之!”
聂武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沉声呵斥道:“穷寇莫追,此理岂有不知?!”
“李由,你的部队何在?!你麾下那两千精锐何在?!”
李由闻言,全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他颤声道:“我……我军为追击桀骏,误入越人埋伏,损失惨重……”
“惨重?!”聂武怒目而视,“为了追一个桀骏,我大秦两千余将士血洒疆场,这笔账,你该如何清算?!”
李由脸色苍白,无言以对。
他紧咬下唇,双手紧握成拳,却又无力地松开。
恐惧与愧疚交织在他的心头,使他几乎无法抬头面对聂武的质问。
“我……我……”李由结结巴巴,半句话也无法完整辩解。
他知道,这次失误的责任完全在自己,无论找什么借口都无法弥补那些因他而牺牲的将士们的生命。
聂武目睹李由之惶恐,不禁怒从心生,继续呵斥道:“李由,你怎能如此轻率,孤军深入急追?莫非你欲步屠雎之后尘,重蹈其覆辙?!”
“军中将士之性命,岂能因你一人之野心而轻掷?!”
李由被骂得如梦初醒,他低头认错,面如死灰,颤声道:“末将知错,愿领责罚。”
聂武见状,沉声说道:“你且随我回中军,好好想想该如何向将军解释此事!”
“我看你这军侯之位,也不必再坐了,回你的咸阳做你的李氏公子去吧!”
李由闻言,脸色煞白,全身发抖。
他猛地摇头,眼中满是绝望与恐惧:“不……不能回咸阳,我……我还要娶公主为妻。”
聂武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为了尚大秦公主,我军两千余名将士为你的梦想而牺牲,你觉得,陛下还会将公主嫁给你吗?”
此言一出,李由如遭雷击,呆立当场,无言以对。
他心中的野心与梦想,在这一刻瞬间崩塌,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
随后,聂武引李由及其麾下十余名残兵败归,众将士狼狈不堪,衣袍染血,形容枯槁。
李由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双目失神,仿佛失魂落魄。
入得大帐之内,李由当即跪倒在王贲面前,颤声道:“末将知罪,皆因我之过失,致使麾下将士遭越人伏击,全军覆没,请将军责罚。”
王贲闻言,不禁长叹一声,沉声道:“李由,你违背军法,孤军深入,不听号令,不随军中,此等大错,实难轻饶。”
“依军法,当罚你三十军棍,你可有异议?”
李由低垂着头,声音沙哑:“末将无异议,甘愿领罚。”
言罢,李由被王贲的亲兵拖出帐外,按倒在地。
随着棍杖声起,李由的惨叫声也随之传来,声声凄厉,令人闻之心惊!
王贲在帐内听着外面的棍杖声和惨叫声,不禁再次深深叹息。
三十军棍打完,李由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亲兵将他抬回帐中,放在地上。
王贲看着躺在地上的李由,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知道,这次惩罚对李由来说或许是一次重生,也或许是一次毁灭。
但无论如何,军法如山,不得不执行。
王贲凝视着李由,缓缓开口:“李由,你此次过失重大,本应严惩,但念在丞相面上,暂且饶你一命。”
“从今日起,你将被调至大庾岭后方,加入横照校尉部,负责为我大军押运粮草。”
“虽然不能在前线立功,但此举亦能算作劳绩。”
王贲的话语直白而严厉,李由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他知道,这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出路,也是将军给予的最后机会。
“你若不是丞相之子,这次必定难以逃脱重罪。”王贲继续说道,语气中透露出无奈与惋惜。
李由闻言,心中一阵苦涩。
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为自己挡下了一劫,但同时也让自己背负了更多的压力和期望。
他抬头看向王贲,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谢将军不杀之恩,李由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望。”
然而,李由的内心却充满了不甘和忧虑。
他心中所想的,只有那位大秦公主赢阴嫚。
此次犯错,他深知自己已让陛下失望至极,尚公主之事恐怕已成为泡影!
他不禁黯然神伤,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王贲看着李由的神情,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他叹息道:“李由,你若想重获陛下信任,尚公主之事还有一线希望,那便需在此押运粮草之职上尽心尽力,立下功劳,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重回陛下视线之中。”
……
同一时间,裨将军姜霍率军长途跋涉,终至博罗。
这座城池隐于苍翠林木之间,仿佛一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在碧绿的丛林之中。
放眼望去,但见土夯城池矗立,虽不甚宏伟,却别有一番小巧精致之韵味。
城池四周,古木参天,绿荫如盖。
城墙之上,藤蔓缠绕,青苔斑驳,尽显岁月沧桑。
城内屋舍俨然,以竹木搭建,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散发着原始部落的朴素与自然。
博罗城外,居民们或忙碌于田间地头,或穿梭于屋舍之间,一派宁静而祥和的景象。
姜霍率军抵达博罗城门口,目光所及,一座京观赫然矗立,心中不由啧舌。
将士们亦纷纷将目光投向这座由敌军首级筑成的京观,惊叹与震撼之情溢于言表。
血腥气尚未散去,整座城池仿佛还沉浸在战争的阴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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