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炉中火舌舔舐,赤红中隐现淡青。
一位二十余岁的朴实青年腰围黑羊皮,右手提着硕大的铁锤,左手却举着一柄即将成型的黝黑剑胚反复查看,细微之极。
“罗师兄……好了没有?”岳灵珊在旁问道,双手把玩着腰间的湖绿丝绦,貌似颇为无聊。
罗繁充耳不闻,也不回答。岳灵珊看着他满头大汗,却又专注无比的样子,不仅没有丝毫生气,还觉得他浑身充满一种阳刚而又细腻的魅*力……
好一会儿,罗繁才道:“还差些火候……需要再锻打三次!”说着将剑胚丢进火炉,就要去拉动风箱。
岳灵珊急忙道:“我来试试……”抢先蹲到风箱前,双手握住把手一拉一推,颇有几分样子。
罗繁也知习武之人,不论男女,都不差这点儿力气,就没跟她抢着干活。而是走到火炉前,稍稍凝神聚气,双掌对着炉火推出。
只见淡赤的阳和真气源源不断的透掌而出,吹进炉里,赤红火舌中的青色瞬间暴涨,几似纯青。
岳灵珊一脸羡慕,赞叹道:“罗师兄……你的枯荣禅功已有了四五分火候,可比大师兄强多了!”
罗繁谦逊道:“大师兄还分心练剑,剑法出类拔萃,可不是我这手蹩脚的剑法水平比得上的……”
岳灵珊撇撇嘴,不屑道:“我爹说了……令狐冲的剑法华而不实,虚有其表,那是挨揍挨的少了,剑客高手相争,生死但在一线,哪里能在剑招里夹杂那么多花里胡哨……
封师伯说。这次让他独自先一步前往衡阳城,就是看准他那德行,免不了又跟那些旁门左道混迹开打。磨练一番也好……”
罗繁一边维持着以纯阳真气催发炉火,一边摇头笑道:“大师兄那性子。这辈子怕是改不了啦!”
“就是……”岳灵珊点头认同,又道:“我爹还说……那种渣男贪杯好酒,没心没肺,心志不坚,又糊里糊涂,根本靠不住,谁跟他走得近,谁对他好。谁就倒霉!”
“呵呵……”罗繁失笑,“教主真这么说大师兄?”
心里暗道:哦……难怪教主对于大师兄的行事一向任其自然,没跟封师伯一块儿生闷气。原来教主早就看穿了大师兄的本质,根本懒得白费功夫……
岳灵珊又道:“罗师兄……你的龙象般若功练到第几层了?”
罗繁看剑胚已经赤红,双掌停下输送真气,道:“这打铁的功夫,勉强练成第四层……听说第五层要二三十年才能练成,那可难了!”
说着左手抄起铁钳,夹起炉中红亮亮的剑胚,按在铁毡上。右手甩起大锤,就开始卖力锻打。
一时间锤落如雨,连绵不绝。叮叮当当,火星四溅……
好半响,罗繁将一柄寒芒闪闪,云纹隐现的宝剑递给灵珊,“教主给你的这块儿寒铁质地不错……宝剑比我想象中要锋利一些,练剑时小心些,别伤着自己!
剑鞘外面柜台上多得是,你自己选一个就行……”
岳灵珊忙不迭接过宝剑,手指抚着冰凉的剑脊。欢喜道:“清凉似水,明亮如洗。就叫‘碧水剑’吧……”
罗繁叮嘱道:“这次跟封师伯去衡阳城,那里不比山上。龙蛇混杂,你可要多个心眼儿……”
“嗯嗯……知道了!”灵珊一双大眼睛盯着宝剑瞧来瞧去,只觉宝剑无一处不精美细腻,心里乐滋滋,“多谢罗师兄……我先走了啊,明天再找你玩儿!”
目送着灵珊的窈窕背影远去,罗繁总觉得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伸手解下腰间羊皮,却见一个白发苍苍的瘦老头从侧角小门过来。
罗繁连忙道:“爷爷怎么来了……”
罗老头笑道:“繁儿啊……你要是对灵珊小姐有意,爷爷就
就去向教主提亲……”
罗繁脸色一滞,随后摇头道:“先不急……还不知道灵珊师妹对我是否有心,咱们总不能一头热,顺其自然吧!”
“呵呵……”罗老头抚须一笑,“倒是爷爷忘了,繁儿已经是大人了,你自己有主见就好,好啊!”
顿了顿,又道:“教主命咱们秘密研制的‘燧发火统’,眼看就要彻底完成了,才发现普通铁料打造的统管经不起上百次火药发*射就报废了……
本来这样也勉强能用,可冶金、铸造可是咱们罗家的老本行,统管只用一百次就废了,爷爷丢不起这个人啊!
老了老了,脑瓜子不灵了……繁儿你来帮我看看,咱爷俩一齐参详参详……”
说着绕出小铸造坊的后门,从山道小径直奔一处清冷道观而去,罗繁紧随其后。
此处并非东峰朝阳峰,而是西峰莲花峰,山上道观不少,但大多都是虚有其表,只前院住着稀稀拉拉几个老道士,后院及秘密山洞却是热火朝天,叮当不停,尽是研究冶金锻造的匠师,其中就以罗老头为首领管事。
罗繁一进爷爷专属的锻造室,就拿起石桌上三根统管,对着天窗的光亮旋转查看一番,就知统管内壁被火药爆炸力挤压的稍稍开裂了,只要再发射两三次,就会炸膛。
当下运足枯荣禅功和龙象般若功,手指微微充血涨*粗,蒙蒙黄晕浮现,用劲一捏,统管就顺着原本的裂纹断作两截……
罗繁将统管裂口处放在眼前细细观察,须臾后抬起头来,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
衡阳城回雁楼头,采花贼、美貌尼姑、浪子在冥冥中命运的主宰之下,聚在一桌。
令狐冲想救仪琳脱出虎口,但碍于田伯光离得太近,轻功又高,投鼠忌器,只得一番扯皮忽悠。
直到令狐冲放话。站着打他排名第八十九,坐着打东方不败和岳不群总领第一第二,他令狐冲排名第三之后。二人终于开打。
田伯光十多年前被岳不群好一通教训揉捏,此后知耻后勇。奋发图强,独有的快刀早已炉火纯青,自创的飞沙走石刀法,也由十三式推导到了十七式,长进了不止一筹。
而令狐冲的神照经内力颇有火候,剑法也得了封不平与岳不群的尽心传授。固然因他心浮气躁,剑法未能大成,可也渐渐逼近了定逸、刘正风、天门道长等五岳长辈。
两人一开打。刀光电闪,剑影变幻。初时数十招,令狐冲有着去岁在福州与秃鹰、白头仙翁的交手经历,对于快刀刀法并不陌生,倒也应付自如。
但在百余招后,田伯光使出了压箱底的飞沙走石刀法,一刀快过一刀,既准又狠,令狐冲出招便跟不上他的节奏,渐渐落入下风。
好在令狐冲到底得了五岳及全真诸多剑法真传。单以所学剑招之博,就算五岳其他四派的长辈们也多有不如。
即使令狐冲未能将之全部融会贯通,运用自如。此时也能在田伯光的迅捷刀势下勉强自保,一时间不虞中刀负伤。
久久拿不下令狐冲,田伯光心惊之余,也就弃了去追仪琳的心思,专心御使快刀与令狐冲比斗,使令狐冲压力更增,防守不迭,十招中竟只能反击两三招。
令狐冲的资质实属当世顶尖,又不缺武功机缘。唯独心性不定,不仅神照经内功练得高不成低不就。而且一直不能彻悟上乘剑术意在剑先、随机应变的精髓。
而此时斗至酣处,竭尽全力应付田伯光的快刀。实在无法分心他顾,他的心性反而澄静下来,杂念尽去。
只觉一身纯阳内力愈发运使由心,剑招所至,气透剑尖,凌厉迫人,竟迅速悟通所学的气宗以气御剑之术。出招速度、力度立时大增,慢慢扳回些许劣势。
又斗了一两百招,令狐冲将所学的各家
各派剑法变换不休,绝无一招重复。田伯光虽然牢牢占据上风,但却一直奈何不得他。
因而田伯光心知,若是站着打,自己凭着迅捷无比的轻功身法,配合快刀,定能在两三百招内胜过令狐冲。
而坐着打,自己不光身法优势不复存在,快刀也难以尽情施展,实力大打折扣,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再打几百招,一样拿不下令狐冲!
田伯光一时心头气闷,后悔不该着了令狐冲的道儿,同意坐着打。但他倒也光棍,架住令狐冲的长剑后,直接道:“令狐兄这等人物,田伯光今日第一次见到……咱们不分胜负,两家罢手如何?”
令狐冲瞥了田伯光一眼,心里暗暗寻思,以气御剑之术虽妙,可惜太过耗费真气,以前还未觉得自己内功不足,此次打得兴起,不知不觉间竟耗去了五六成真气,再打下去,自己可要后继乏力了……
当下干脆道:“也罢……我就承认了,田兄坐着打与我齐名第三!”
田伯光笑嘻嘻正要接着打屁,却见青城四秀一齐上得楼来,全真教与青城派勾勾搭搭早已不是秘密。
田伯光尚在迟疑间,青城四秀一见到他与令狐冲刀剑相向,立时拔剑冲了过来,就要围住他。
虽然田伯光自忖,令狐冲与青城四秀加在一起也留他不住,但他怀疑二派的长辈们就在附近,不敢多待,哈哈笑道:“令狐兄,以多欺少可不是英雄所为……田某告辞!”说着翻身跃下楼去。
令狐冲转而看向青城四秀,嬉笑道:“果然是大名鼎鼎的青城四兽啊,一露面就把万里独行田伯光吓跑了……”
见得面多了,候人英、洪人雄、于人豪、罗人杰四人被他损惯了,也懒得跟他计较,径直坐了下来,拍开几坛酒。
“令狐大虾……有缘千里来相会,咱敬你一杯!”罗人杰一举杯,给三个师兄使了个眼色。
令狐冲喝酒还从没怕过谁,当下也不客气,“喝……”
二人举杯一饮而尽,接着候人英三人也轮流跟令狐冲举杯对饮,开始车轮战……
须臾之后,令狐冲酒气上涌,头脑微醺,已是回过味儿来,他们四个明知打又打不过自己,骂也骂不过自己,就想着以多欺少,喝酒灌倒自己……
当下站起身来,抱拳道:“令狐冲不胜酒力,就此告辞……”
“哎……”青城四秀也连忙起身,将令狐冲夹在中间,劝道:“令狐兄……这是何意,难道是看不起咱们兄弟,还是看不起咱们青城派?”
“绝无此意……”令狐冲刚说了一句,罗人杰就举杯道:“那就接着喝!”
“就是……就是,喝啊!”候人英等人也劝道。
令狐冲内力消耗不轻,千杯不醉的本事难免下降不少,半响之后终于不敌车轮战,醉倒在地。
候人英等人也喝得颤颤巍巍,罗人杰眼珠一转,在三个师兄耳边低语几句,四人搀着令狐冲,下楼直奔衡阳城最大的青楼群玉院而去……
“妈妈……”罗人杰拍出一锭银子,豪气道:“给这位兄台找两个最好的姑娘,一定要伺候周到……要是他醒来还是处男,大爷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院子!”
想了想,罗人杰又道:“给我也找一个……”然后对着三位师兄阴笑着道:“这样一来,咱也跟他令狐大虾一起宿过*女昌,交情铁铁的……他醒过来可就没道理追杀咱们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