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真相, 初代祝宁死了。
或者说,祝宁本人死过一回。
祝宁听了她的解释久久没有说话, 她无法确定自己跟她是不是一个人。
祝宁好像经历了她的人生, 洞悉了几千条结局无能为力,她腹部的疤痕仿佛隐隐作痛。
现在留在祝宁面前的只是一个全息投影,这不是对谈, 祝宁只是在阅读她的遗言。
“这就是全部真相,”初代祝宁做了总结, “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获得了时间门相关的能力, 你只能改变未来,不能改变过去。”
祝宁一愣,初代祝宁非常谨慎,她不会说多余的话, 尤其是这种遗言, 这是在提示她吗?
她未来会遇到什么?
初代祝宁表情很冷静,“时间门快到了,再说一些小事儿, 系统是有极限的, 你发现了吗, 系统有提醒你, 随机任务是否接受。”
祝宁一愣, 原来这句话是这个意思, 如果不是强制任务, 她是可以不接受的。
一旦接受了相当于跟系统做了“交易”,她通关后会得到相应奖励。
祝宁是一台计算机,计算机的内存不够, 但作为计算机的主人无法自如删除不需要的文件。
天赋和系统道具过多会“内存满了”,所以不会再吸纳新天赋只能继续升级固有天赋,这是系统设计的弊端。
祝宁必须找到方法摆脱系统的限制。
初代祝宁:“还记得我说的吗?系统想要存在,必须建立在两个前提,预知、吞噬。”
“我一直以来都走了一条错路,我的主技能是预知,哪怕我的生命值再多,我都只能预知更远更精准,做不到吞噬。”
初代祝宁:“但你可以。”
初代祝宁埋了这么多线,是想让祝宁觉醒吞噬。
客观来说,祝宁确实能够吞噬,她吞了一条虫子,也吃了一个阿法尔系列报废试验品。
但她身上的异种太弱了,看到打不过的就跑,她完全无法想象怎么吃掉下面的污染物。
祝宁苦笑:“你让我吃掉下面的污染物,跟让一只蚂蚁去吃掉大象差不多。”
她甚至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初代祝宁毕竟只是个全息投影,她们不是真正对话,她没有对祝宁的话做出反馈。
初代祝宁:“我知道你还有疑问,但我不能跟你说太多,透露过多信息会让你偏离。”
这是无数次验算后得出的唯一结果,她不敢冒一丁点风险。
初代祝宁这时像个神棍,她轻声说:“我只能告诉你一个模糊的信息,重点在于吞噬和异化面板。”
祝宁的异化面板从未激活过,她甚至尝试过主动感染,但什么都没有。
这又是什么意思?
初代祝宁:“你是我推演出来的最优解,我在后期感知混乱了,我其实无法确定你一定会成功。”
她的绝对预知用到后面逐渐枯竭,她看不到具体的景象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所以初代祝宁在赌一个未知的结局,并且把赌局交给了自己。
她仔细回想初代祝宁透露出的信息,最大的威胁应该是苏何。
初代祝宁净化值高到离谱,她都会被苏何杀死,祝宁现在的能力能反杀苏何?
初代安排祝宁进清洁中心,用意是让她把末日引入官方眼皮子底下。
准确地说是接触到霍文溪。
一个人不够,她需要让所有可以团结的人都参与阻止即将发生的全区感染。
初代祝宁一直给祝宁的成功增加砝码。
估计还有个考虑,这个计划想要进行必须有普罗米修斯的辅助,让祝宁进入清洁中心,普罗米修斯可以更好给她安排任务。
每一次清洁中心的官方任务都很诡异。
祝宁想到这儿问:“你跟普罗米修斯做了什么交易?”
初代祝宁没法精准回答,她只说:“我建议你不要太信任普罗米修斯。”
祝宁皱眉,普罗米修斯不可信吗?
在不知道初代祝宁和他做了什么交易的前提下,她要怎么跟普罗米修斯打交道,它不是同伴,也不完全是敌人。
祝宁整理了下自己得到的信息,信息量太大了,之前初代祝宁无法成功应该不是她个人能力的问题,而是她独自一人无法做到。
这次祝宁身边有很多人,初代给她安排了一条极其精确的路进行个体激活。
她真的是自己的上帝。
虽然这条路指向了一条很模糊的结局。
初代祝宁表面上的电磁波动更明显,祝宁猜测这次“谈话”很快就要走到尽头。
初代祝宁:“我很了解你,我猜测你还有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拯救世界,我的寿命理论上来说只剩下一年了。”
祝宁确实很好奇这个,初代机没找到延续寿命的方法,就算阻止了末日,她最多活一年,为了这一年寿命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险。
她们不能确定是不是一个人,但行为逻辑是相同的。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就是自己。
祝宁想不到做这件事的动力,如果只是想守卫世界,在无数次尝试失败后就应该停止了。
初代祝宁挑了下眉:“我最初的动力很简单,我要活的比世界长。哪怕是残次品,我也要活到终点。”
祝宁听到这儿笑了下,这真的很像自己能说出的话。
“于公来说,虽然这狗屁世界很糟糕,但我不想让它灭亡。”初代祝宁:“我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
祝宁理解她,她也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
初代祝宁:“在无数次尝试时我真的很想放弃,尤其是每一次预知都身临其境,每一次被杀死的体验都极其真实。”
太真实了,仿佛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导致她真的去死时已经内心麻木。
初代祝宁说到这儿,停顿了下,她看着祝宁良久,才说出了一句话:“我在预知里看到了祝遥。”
砰——
祝宁的膝盖磕到了茶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祝遥真的在这个世界存在?
初代祝宁深深吐出一口气,她一直以来都非常冷静,说到祝遥的时候神色才有明显的变化。
她继续:“我死过千万次,在一次时间门碎片里,我看到了祝遥,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头发一丝不苟,领子很整齐,跟我记忆里的细节都能对应,她刚从直升机上下来,旁边跟着四个人,三个男人一个女人,在记忆的碎片中她只出现了一瞬间门,但我敢肯定她就是祝遥。”
祝宁立即追问:“她在哪儿?她是谁,永生药业的研究员吗?”
祝宁心跳加速,之前在鲍瑞明的回忆里她得到一个信息,阿尔法系列实验的总负责人失踪了,她不确定是不是祝遥。
但初代机在预知中看到她,证明祝遥真的存在。
她在干什么?
她是否还是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她一手创造了自己?
初代祝宁摇了摇头,“我当时窥视末日太多次,已经记忆混乱,那个片段很快就淹没在记忆中,我找不到前因后果,只有一个短短的片段。”
“我无法判断她具体在哪儿,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祝遥,也许在这个世界她根本不认识我,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祝宁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祝遥已经死了,也许这个世界的祝遥跟她们毫无关系。
“你对自己不好奇吗?”初代祝宁伸出自己的手,仿佛在打量自己的手掌,重新审视自己是谁,“为什么有阿尔法系列试验品,为什么我们成功了?谁创造了实验,为什么我们都有丧尸世界的记忆,那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初代祝宁每多说一个字,祝宁心头悬着的东西就好像往下压一寸。
“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吗?”初代祝宁说到这儿像是自言自语,“我很想知道。”
“找到她说不定可以增加寿命,”初代祝宁说:“或者找到摆脱系统的方式。”
“如果世界末日了,所有人都会死,这个世界的祝遥也会死,只有找到她才能找到真相。”
祝宁眉头拧着,她看向对面的投影,她们之前像是两个人,现在却像是两个人逐渐交融,慢慢融为一体。
她们拥有同样的身体,同样的过去,也有同样的心结。
她阻止末日不只是为了守护世界,更不是为了当什么狗屁英雄,一个过分宏观的命题非常虚无缥缈,是没法让人坚持太久的。
更别说要坚持千万次。
人类都是自私的动物,必须有一个确切的,恒定的目标才能让人坚持过这多次残忍的死亡,她有几百个理由拯救世界末日。
但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她想保护祝遥。
当年祝宁无力阻止丧尸围城,赶过去的时候祝遥已经感染了。
祝宁亲手扣动扳机,子弹打入自己母亲的额头,噗嗤一声的响声,这些细节祝宁和初代祝宁感同身受。
她还有机会阻止。
所以她可以去死千千万万次,本来已经要放弃了,还是要咬着牙继续前进。
在最后那天,初代祝宁坐在垃圾房内,她可以毅然决然地消除自己的个体意志,泯灭自己的记忆。
她想要……弥补当年那个遗憾。
初代祝宁收敛起自己多余的情绪,她抬起眼,说:“我已经走了9999步,最后一步该你走了。”
仿佛是一场接力赛,千万个祝宁一起行动,她们传递着接力棒,最后一步让祝宁来走。
“祝你任务顺利。”
初代祝宁曾经把这句话留给叶飞和沈星乔,这句话再次送给祝宁。
哧啦——
初代祝宁的全息投影上出现了一些电磁波动,这条“遗言”已经播放完毕,紧接着投影闪烁,初代的身影消失。
金属球自毁系统启动,再也无法二次打开。
整个房间门空荡荡的,对面的沙发上甚至没有留下人的体温,好像祝宁真的跨越时空跟另一个自己实现了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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