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领着他们去了学堂。
陈闲则带着陈二水,一起去了隔壁红叶村。
到了冯屠户家里,那老妇人和老汉脸上带着浓浓的古怪之色,陈闲见老汉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偏脸色有些僵硬,有一丝讨好,又有一丝倔强。
“陈老板,不知道今天你们家准备去买多少斤肉啊?”
陈闲计算学子的人数,“先来半扇子猪吧。”
年轻人正是能吃能干的年纪,确定冯屠户手一滑,猪被剖开,这个时代一头猪的重量不到200斤。
半扇子猪大概在八九十斤左右。
却发现一扇子猪切得多、一扇子切得少。
冯屠户:“现在猪肉的价格降了一点,镇上卖25文一斤,你一下子买的多,我就给你按24文一斤。”
上称。
和老婆子一人找了个木棍撑在猪上,陈闲想要搭把手,老汉摆手,颤颤巍巍放在肩膀上抬了起来。
“八十五斤。”
“二两四十文。”
老汉:“陈老板经常照顾我家生意,零头不要了。”
陈闲:“那好吧,给你四十文。”
老汉:“?”
陈闲有些疑惑,从怀中掏出来二两银子,他之前来的时候,老汉的态度可不是这样,那是锱铢必较,态度也不是很友好。
老婆子也轻笑道:“是啊,后生经常照顾我家生意,老婆子还得谢谢你,少让我们跑镇上几趟。”
陈二水忐忑道:“闲哥儿?你一下子买这么多肉能卖得出去吗?要不要少买一点,半扇子的时候实在是太夸张了……”
“二水哥,差不多应该能全部卖完,少年人个个比猪还能吃,正是食量巨大,胃口极好的年纪。 ”
陈二水见陈闲如此笃定的模样,也没有再劝。
“闲哥儿,看起来,那老汉应该是讨好你吧?咱们两个村子的关系一直不是特别好,特别是因为缺水的事情,买他家的肉,不给你涨价钱就够好的了,还能给你便宜几十文?”
“也许我是他家的大客户吧。”
二人不再说话。
回到家,开始准备做饭。
陈家的孩子和女眷都去学堂读书识字去了。
他只能一个人忙活。
见陈二水没什么事。
“二水哥,能不能把大伯,大伯娘,都叫过来,把你们家的锅也端了几个,这次我准备把这扇的猪全部都给炖了?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陈二水点头就叫人去了。
不一会儿大伯就过来了。
皱了皱眉,看到院子里的肉。
大伯娘:“闲哥儿,你买这么多肉,全部能卖完吗,现在天气可热的很呢,不如我去给你吆喝几声,把这些猪给分了村民、反正都是一个村子的,抹不开面子,我直接送到人家,扭头就走。”
大伯:“闲哥儿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不是村里来了许多学子吗?应该能卖掉吧?”
语气有些犹豫。
“大伯,你最后问的这个应该是句号。嗯?”
他们只是来帮忙,大伯娘嘟囔了几句,还是老老实实帮陈闲干活了。
不多时陈家院子就开始飘起了肉香。
……
陈贵带着那帮年轻人去往学堂。
学子们吵吵闹闹,围绕的话题都是陈家的摊子饭菜怎么好吃,没有吃过的人被勾引得心里痒痒的,也就没对小村子里有什么期待。
许教谕和夏学正走在后面,脚下湿漉漉的,走两步就把鞋子是粘下来,露出脚后跟,微微烦躁。
陈贵乐呵呵道:“几位先生,村里的路不好走,要不咱们还是别逛了吧,去我家吃顿便饭,先吃饭,吃饭才是大事。”
他越是这般漫不经心,似有你们不习惯,和我们农家子不一样的,你们走不了路,就差直接说,你们这帮人吃不了苦。
夏学正还好说,反正他就是跟随着年轻人,乐得顺坡下驴儿,可许教谕那就是一个倔驴,越是你说什么,他越是反着跟你干。
沉声道:“来都来了,都走了这么远的路了,不差这两步,老夫也想知道,吸引众多学子过来想来青霞村的原因,只是因为陈家的饭菜做得好吃嘛?这么肤浅嘛?”
扫了一眼,那些表情干笑的学子。
是的,我们就是这么肤浅。
许教谕心里憋了一口气,等会将村子给浏览一遍,回去之后一定要开一个会,贬低的一无是处,一个破败村有什么好来的,听我的,去颍州府,这个时辰,名胜园林都已经逛上了,还能消暑。
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老童生在学堂教书,不过按照这里偏僻,怕是连童生都不愿意过来。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帮自己读书都费劲的老儒生,指望村里能出几个读书种子,这不是笑话嘛。
远处破败村子,到处都是茅草屋,鸡鸭鹅在阡陌上嘎嘎叫,鸭子用嘴巴在泥泞的土路上拱起来,似乎捉着蚯蚓和虫子。
陆乘风养尊处优,书童搀扶着他,喘着粗气,脸色热得通红,时不时拨弄自己的扇子,扇着风。
“诸位,不如找个院落歇歇脚,太累了走不动了,一个破败的学堂,里面就是一个落魄到恐怕连功名都没有老学究在上课,有什么可看的?”
心中怨气达到顶峰。
下面的学子分成几波。
有赞同的、有一脸鄙夷的、有时不时偷瞄先生,看看先生的态度。
相比之下,何训导、夏学正倒是有些好奇张望。
根本懒得搭理他。
人潮缓缓朝前走。
很快就剩下他和书童两人。
人群中,施景行笑呵呵道:“陆兄,那你一个人在这歇着吧,我们先走喽!”
看了日中时辰,他嘿嘿笑道:“乡野之地,处处郁郁葱葱大山、灌木,日中看似日头正热,实则阳气最弱之时,山中精怪鬼魅,尤其好你这种读过书的郎君,皮相俊美、又有几分文采风流的气质,祝你好运。”
陆乘风看了一眼,除了书童,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阳光照在地上,视野发生扭曲,远处郁郁苍苍的大山,恍惚间,像是一个怪物朝他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扶我起来,我还能走。”
夏学正:“里正,你们村子竟然有学堂,不知道都是给几岁孩子读书?”
开始的时候,他们听到陈贵说学堂里面有大人识字,有些发懵,太先进了。
即便是在颍州府也没听说过给大人上课的。
陈贵憨憨一笑。
“几岁的到十几岁都有。”
好不容易走到学堂那边,众人身上黏黏糊糊出了臭汗,书声琅琅。
众人也不打扰,透过窗户去看。
这一看,学子们微微讶异。
左边坐的大人,笨拙拿着毛笔在写字,时不时挠挠头、皱眉思索,
右边坐的少年人,似乎在背着什么东西。
那似乎是一个教书先生,一身青色衣衫,高台距离地面大约半尺左右,上面有一块黑色的板子,正在上课。
背对众人,正在书写什么。
陈贵一脸骄傲,“这是我们村的周先生,教学极为认真,负责人,老头子和村里人好不容易才让人家周先生的留在俺们村教书,有他是俺们青霞村的幸事。”
许教谕不以为意。
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老夫子。
等周先生转头,额头上的疤痕映入眼帘,尤其是此人面容阴鸷,一脸的桀骜。
许教谕蹙眉,讥讽道:“此人面相鹰视朗顾,依照老夫看,就算他有天大的才华,也不会被吏部选入朝堂。”
“教孩子读书挺好的,万一真是天赋惊人,考了举人,因为面相不好,被人踢出来,才让人更痛苦。天赋平平,反而是一种好事。”
话刻薄,陈青山下意识反驳,陈贵拉住他,摇头。
一向和许教谕不向对付的何训导也罕见沉默。
夏学正眼神扫视,惊奇道:“诸位同僚,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最重要的是此人的教学安排,难道不值得咱们学习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