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景自闭了。
见此情景,方孟心中暗爽,让你拱火,这下舒服了吧,看你下次还敢多嘴。
方若臻看见方孟的那一抹贼笑,不禁摇摇头。
“刘尚书,明日武宁使团返回的回礼准备的如何?”蒯正见场面平息,便开口问道。
方孟才懒得理会他们之间的事,正欲离去,却被方若臻喊住:“把桌子收拾一下再走。”
方孟耸耸肩,收拾就收拾。
刘尧道:“已经准备妥当,但是在一些细节上,还有待商榷。”
“不用商量了,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其他人的建议听一听便好,至于无法决断的地方,以你为主,我相信你能把握好尺度,”蒯正身为尚书左仆射,权利很大,礼部正好属于他的管辖范围,自然,刘尧是他的下属。
既然上司都下了定论,刘尧也不犹豫:“是。”
王仁章笑道:“说起来,此次武宁使团能大出血将杨卜换回,其中还有方公子的一份功劳在里面,那日方公子可是大展神威,将张公朗那厮的嘴堵得严严实实,实在是少年英才啊。”
“若非武仪乡主制住那江隆棠,咱们大风的武将将会颜面扫地,而没有金大人和方大人家的公子还有那位苏姑娘救场,想来大风文人的颜面也将不保。”
“那张公朗实在太强了,本人不仅任兵部侍郎,同时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更恐怖的是,他拥有如此强悍的记忆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简直是世所罕见的全才。”
蒯正道:“其实,你们还不知道,那天武宁使团入城的当天,这小子还说了一番话,气的我拂袖而去。”
“哦?”王仁章好奇的问道:“说了什么话,竟然能让你这有名的好好先生都发脾气。”
众人顿时竖起了耳朵,连情绪低沉的金景也不例外。
吃瓜,是天性。
蒯正地位尊崇,位高权重,但他踏入仕途多年以来,除了偶尔有些小争执和口角外,竟然从未跟任何人发生过激烈争吵或翻脸相向的事情。
当然了,这只是表面现象而已,至于他背地里究竟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可就另当别论。
不过单就他明面上展现出来的这副好脾气,一直都是众人茶余饭后拿来戏谑的谈资。
大家都说像他这样的性格居然还能爬上如此高位,也就是靠着自身那过硬的实力了。
所以众人才会如此好奇。
于是,蒯正将那日方孟的话全部复述了一遍。
听完,刘尧顿时惊叹不已,他对方孟道:“没想到你一个孩子,竟然能预料到武宁使团的动向,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啊。”
王仁章附和道:“虽然后面有些出入,但前期却是丝毫不差,孩子,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的吗?”
方若臻也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方孟,好似这不是自己儿子一般。
也不怪他如此惊讶,方孟平时接触的,只是经史子集四书五经,对于这些国与国之间的交锋从未了解过。
金景也有些不可思议,方孟是个什么样的人,除了方若臻之外,就属他最清楚了,在他的心目中,方孟是一个典型的乖孩子,从不惹事,整日里埋头读书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不良嗜好和兴趣。
而就是这样一个宅男,竟然能看到他们看不出来的隐秘,这是他们绝对想不到的。
“很简单,”方孟将手里面的碗筷一丢,道:“因为武宁太过于强大。”
“这是什么逻辑?”
方孟撇嘴:“诸位皆乃国之栋梁、社稷之臣,其中利弊自然心知肚明。想来大家都明白,供养一支规模高达一百五十余万的军队对任何一个国家而言,都是一个极大的负担,需知,武宁的疆土只有我大风的一半,人口也少于我们三分之一,即便如此,我大风之军力也不过七十万上下,还不足武宁的一半,然而,即便如此,朝廷上下也是叫苦不迭,想来诸位应当是有切身的体会。”
“那又如何?”
“很简单,为何武宁上下宁愿节衣缩食也要维持这样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难道就为了好看?或许一开始,他们的确是出于防御的目的,这才会举全国之力野蛮发展军力,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强大的武力让他们的野心在逐渐滋生,仅从一年前武宁强占东卫五座城池这一行动就能看出,他们已经不满足于现状,开始做出改变了。”
“窥一斑而知全豹,野心这种东西就像是燎原之火,一旦点燃,便难以遏制,武宁渴望土地和资源,而东卫,是他们的首要攫取的对象。”
“东卫是七国中,实力最弱小的国家,对于武宁来说,是一块嘴边的肥肉,他们只要张嘴,竟让将其一口吃下,但武宁拿下五城之后并没有乘胜追击,其目的也很简单,不过是试探剩余五国的反应,见五国按兵不动后,他们这才能放心吞下这块肥肉,等他们消化掉这五座城池,我想武宁的兵锋将会更加锋利且迅捷,以武宁那强大的武力,全面占领东卫易如反掌。”
“你这孩子,此话有些耸人听闻了吧,”蒯正道:“如今整个天下风平浪静,那次武宁占领东卫的城池,也是东卫率先挑衅,这才招致武宁的反击。”
方孟嗤笑道:“那为何是五座城池?难道东卫真的做出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吗?需要五座城池来偿还?”
“这……”
王仁章词穷。
方若臻沉声道:“那你以为武宁日后会如何?”
“远交近攻,先易后难。”
方孟毫不犹豫的说道。
“东卫是文人心目中的圣地,也正因为如此,整个国家都给人一股文恬武嬉的气息,就是这样一群只会之乎者也的酸儒,怎么能抵挡得住武宁那群如狼似虎的骄兵悍将?一旦武宁下定决心让东卫从这个世界消失,就会以雷霆之势出击,绝不会给东卫求援的机会。”
“就在武宁占领东卫的同时,武宁也会遣人游说其余五国,或是许与利益,或是诉诸武力威胁,如此一来,诸国慑于武宁的淫威,为了不殃及池鱼的五国只能选择袖手旁观,任由东卫被武宁吞并。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冒着得罪武宁的风险帮助东卫。”
刘尧问到:“那这与此次使团又有何关系?”
“江隆棠便是威慑我大风的一把利剑,我猜测,武宁已经将吞并东卫提到了日程,所以此次武宁使团有两个目的,其一,当然是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将杨卜带回,其二,便是让我大风君臣一睹他武宁的威风,为日后游说大风打下基础。”
“你此话无凭无据,我是不信的,”王仁章摇头道:“我相信武宁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擅自挑起战争,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所有国家的围攻。”
方孟也懒得跟他说,这倒不是说他比王仁章等人聪明,怪只怪这个世界的消息传递的方式和速度太过闭塞,许多情报传到明京城之后,或多或少都变了味,有的甚至已经面目全非,所以也就干扰了他们对时局的精准判断。
但是对于整日看军事新闻的方孟而言,得出这些结论却不难,只要深度思考一番便可。
“以张公朗入大风之后的行事作风来看,武宁吞并东卫近在眼前,看着吧,不出三个月,消息就会传来,同时,我大风准备接待第二波武宁使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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