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直起腰,挺拔健硕的身板笔直。
“嫂子,你怎么来了?有事吗?里头坐。”
山头媳妇眼里含着泪水,问:“大块头,你们下午是不是不用出工?’
“是。”袁博眸光微动,暗自猜测山头家必定又出了什么事。
山头媳妇沉着脸又问:“昨天也不用出工吗?前天晚上呢?”
袁博沉稳摇头:“昨天一整天都出工。前天晚上从省城跑回来,十点多才到惠城。”
听到此,山头媳妇擦着泪水,哽咽骂:“混账!又骗我!”
袁博沉声问:“嫂子,他又跑不见了?”
“嗯。”山头媳妇抽泣:“从前天晚上出门,现在还没回到家。”
袁博解释:“他昨天早上开始没来上工,让一个小伙子给我们传话,说他胳膊扭伤了,这几天没法出工。”
“骗人!”山头媳妇哭道:“他压根就是骗你的!前晚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说他出去吃夜宵,还要跟你出远门出一趟长途车。”
“没有的事。”袁博淡声:“我媳妇这两天回来,我没接太远的单子。”
山头媳妇呜呜大哭:“混账!忒混账!他铁定又去赌或嫖!肯定是!”
袁博冷沉着脸,问:“嫂子,需要我帮忙找他不?”
“要!”山头媳妇点点头,哀求般开口:“大块头,混货车站那边的人不少,他们一个个都说你好。我就是一个妇人,啥本事也没有。你行行好,帮我撵他回家吧。还有,让他把钱都交出来,至少一半让我存着,不能都让他给糟蹋毁掉。”
“我尽力而为。”袁博道。
语罢,他匆匆进屋喝了几口水,捞了车钥匙奔出来。
“三冰,我有事要出去!肖颖如果回来,让她待家里别乱跑。”
“哎!”刘三冰迟疑打量山头嫂子,叮嘱:“小心点!”
袁博应声,锁上门带着山头媳妇很快离去了。
刘三冰将自行车擦洗干净,前后轮点上黑润油,才牵着自行车进屋。
门口有些脏,他找出一块破布擦洗。
倏地,巷口传来脚步声!
他扭过脑袋,只见三四个衣着土里土气的庄稼人探头探脑走过来,一边低低说着话。
刘三冰见他们脚上的鞋都沾满砂土,猜想他们是长途跋涉过来的,忍不住站了起身。
“几位,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找谁呀?”
为首的庄稼人打量他,转而讨好笑了笑,露出一口灰黑的牙齿。
“那个……俺们是来找袁博的。小伙子,你认识他不?俺找了老乡问过,说他现在住在这边。”
刘三冰挑了挑眉,实话实说。
“你们身后这大宅子就是袁博的家。很不巧,他刚才有事出门了,里头没人。”
庄稼人惊赞打量肖家大院,交头接耳。
“这就是那小子入赘的人家吧?看着忒气派!”
“早些时候黑牙还说那小子现在买了货车开,一辆好几万——本事可大来着!”
“大牛那傻老哥竟还生了一个出息的娃,祖坟冒青烟哟!”
“你懂啥?要是那会儿没下乡的那对夫妻,他家娃也没本事混进城里来。”
……
这时,屋里的大满小圆听到陌生人在门口扎堆太久,忍不住大声吠叫起来!
“哟!里头还有大狼狗!”
“大户人家咋还养那贼玩意?”
“你懂啥?大户人家有钱,养狗看门来着。不像俺们那边,家家户户就几个土坑,几只鸡,没啥好偷的。”
“那是以前了!你没听村长说吗?俺们村终于要富了,上头正准备给咱们做一条下山的山路,接上外头的大路呢!”
“就是就是!咱等着富就行。”
刘三冰客气问:“你们——是袁博老家的人吧?实不相瞒,他媳妇出远门,得过两天才回来。他早些时候出去的时候,说他傍晚就能回。你们诸位是打算在这里等,还是晚些时候再过来?”
“对,他老家山尾村滴!”
“离这边三十多里路,俺们都住山上。”
“俺是袁博的堂叔,俺叫袁土松。这个是俺弟弟,他叫袁土嘎。俺们都是来找袁博滴!”
大满小圆一个劲儿吠叫,几个庄稼人不敢在屋外等。
“小伙子,俺们去巷口等他回来!”
随后,他们鱼贯走出去,簇拥在巷口蹲着等。
刘三冰想着对方都是袁博的老乡,又是大老远走路来的,便进屋取了几个大碗倒水,端出来给他们喝。
老乡们很感激他,跟他唠起嗑来。
不过他们口音重,刘三冰听得磕磕绊绊,牛头不对马嘴聊了一会儿,赶忙找借口溜回家。
刘婶正在院子里绣花,好奇问:“三儿,咋了?”
“袁博的同乡来找他,说是有事跟他商量。”刘三冰倒了一点儿水洗碗,一边解释:“好像说袁博他家在村里有一大片的山头,打算找他买下来。”
刘婶“哟”了一声,扶了扶老花镜。
“这是大好事呀!俺听小颖她妈说过,他们那地方偏僻得很,整个村都在山沟沟里头,附近都是高高的山,而且都光秃秃的,许多农作物都种不了,贫瘠得很。”
刘三冰笑道:“应该是好事。阿博过两个月都要跟小颖去帝都长住了,反正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回那个山沟沟,卖点儿钱也不错。”
刘婶好奇问:“小颖啥时候回来呀?都好些日子没瞧见她了,怪想她的。”
“明天吧。”刘三冰答:“阿博说她应该这两天回来。”
刘婶笑嘻嘻道:“小颖去南方回来,多半会带紫菜来送俺。她送的紫菜又脆又好吃,你爸忒喜欢。回头给你们做紫菜汤喝。”
“哈哈!”刘三冰忍不住调侃:“妈,那也得小颖送咱才行呀!”
“哈哈哈……”
……
袁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
他停下大货车,跳下来甩上门,腾地脚步顿住了。
只见几个略熟悉的面孔张望着冲过来,不住打量他,早已模糊的童年记忆涌上心头,粗厚浓密的眉头微微皱起。
为首的是住他家附近的老柳叔,五十来岁,却已经半佝偻着腰,满脸的尘土风霜感,看着像是七十多的老人。
旁边的汉子像是他的儿子,另外两个则是他的族亲堂叔——袁土松和袁土嘎。
老柳叔眯住眼睛,狐疑打量他。
“那个……那个……是袁博吧?是吧?”
“看着不像,那小子以前个头矮得很,瘦得很。”
“应该是,他的眉眼有些像大牛,身板也像。”
袁博挺拔站着,冷淡开口:“叔们,你们怎么来了?”
“哟嚯!真是小袁娃!”
“好小子!长得跟牛一般壮!相貌……那个堂堂!”
“小子,刚才你不开口喊,俺们压根不敢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