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听说你要走了?”孙晓然来到我的地下停尸场,亲口问他。
“是的,明天就走!”我回答他。
“几点的火车票啊?”
“明天下午两点的!”
“哦哦!”孙晓然坐在我的身边。“都收拾好了?”
“嗯,差不多了,就等着明天去火车站,坐车回家了。”我说,“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孙晓然看着我,回答道:“我呀?我后天的火车票,后天上午八点的,是站票,有得站着回家了。唉!”
据我所知,孙晓然每次回家,都是站在火车上的,很少有机会坐在上面。只因他买票不及时,或者是没有抢到坐票,才会使他受到如此的痛苦。
“老大,这一次你买的是站票还是坐票?”
“这一次终于可以坐着回家了,抢一张坐票真是不容易啊,唉!”孙晓然深深的叹着气,然后又是一阵笑声。
笑声把宫伟催促进来了,他是刚从火车站回来,他也是去买票了,不过他没有买到,只能明天再去一趟了。
“唉,买了火车票真不容易啊,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我那么早就买回家的火车票了,还是他有先见之明。”宫伟与孙晓然一样,深知一票难求。
其实,他们这都是被逼无奈的,如果这座城市的外来人口不多,那他们就用不着费尽千辛万苦去买回家的火车票。在他们走之前,这座城市恐怕留给他们的唯一印象,就是人多。
三个好朋友,明天就要分离了,准确的来说,是我明天就要和他们俩说再见了。他们临行前,进行最后一次的聊天。
“明天就要走了,我就不说什么了,祝你们回家快乐吧!”孙晓然说。
“回家快乐?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别人说回家快乐的。”宫伟说。
我也说:“是啊,我听说过新年快乐、生日快乐的,就是没有听到过回家快乐的。”他说着就乐了。
“老六,你笑什么笑,回家快乐怎么啦?难道你还想哭着回去啊?”孙晓然憨笑着。
“那倒不是,我只觉得你说出这句话,有点儿出乎意外,老大,你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吗?那个时候宫伟还没有在!”我回忆起去年此时生的事。
“什么?我不记得了。”
我看着他们,慢慢的讲来。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跟老大出去喝了一顿酒,那是在一个下雪天,就在地下停尸场对过的小饭馆里,可惜的是,当我们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关门了。”我伤心的说。
孙晓然也叹了声气。
“然后呢?接着说!”宫伟似乎对这件事颇感兴趣。
“然后我们把酒问苍天,喝了一宿,第二天我在火车上居然睡着了,如果不是列车员叫醒我,我就要坐过站了。”我说。
“真是厉害啊,居然喝了一整晚,真是佩服佩服!”宫伟吹捧我。
他谦虚的说:“哪里哪里,一开始我们喝得是酒,可是到后来现身上没有钱了,只好以茶代酒了。”
“哦哦,怪不得!”宫伟若有所悟的说。
刚才我说话的时候,孙晓然出去了,他也没注意,等他醒悟过来,他才现一个大活人不见了。
“老大呢?他去哪里了?”他疑问道。
“刚才出去了,怎么?你不知道啊?”宫伟问他。
“我没注意啊,他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想着去一趟厕所呢,天一冷,我就尿频了。”
“走,我跟你一起去,咱俩的毛病一样!”
他们相伴从地下停尸场走出去,进入厕所,他们排放着体内多余的液体。
“真是痛快啊!”我身体颤抖着,宫伟跟他一样,身体也在抖,或许是尿急的原因。
“嘿,老大,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刚刚系好腰带,他就看到孙晓然提着东西从厕所门口经过。
孙晓然听到我的声音,他急忙返回,他见宫伟和我都在这里,说:“不错嘛,同吃同睡同撒尿啊!”他说着自己就乐了起来。
“老大,你手里面是什么东西?”宫伟见孙晓然提着一个大袋子。
“这个呀?”孙晓然把大袋子摆在他们的面前。“这是我买的啤酒、花生米,还有鸡爪子,我们是最后一夜了,所以我们畅饮一番吧。”
“没问题!”宫伟爽快的答应着。
“那么我你呢?”孙晓然问道。
“我当然要陪你们了,要不然我这个当哥们儿的怎么混呢!”我说话的语气像是一个纨绔子弟。
“行,我们走吧,去你们地下停尸场!”
不巧的是,222地下停尸场的老二从地下停尸场出来,他和孙晓然撞个正着,他问:“老大,你这是去哪啊?”他偷窥孙晓然手中的袋子,“这是什么啊?老大!”
“没什么,这是老六买的!”孙晓然直接把袋子里面的东西推给了我。
我急中生智,说:“没错,是我买的。”
“花生、鸡爪子。哎呦,还有啤酒呢!”老二笑着说,“怎么着老六,请二哥我喝一杯?”
我拒绝道:“还是算了吧,等回来再说吧!”
自从我搬走之后,他和原来地下停尸场人的关系逐渐的疏远了,尤其是老二,他原来就和老二的关系一般,好久不联系,现在几乎成了陌生人。
“那好,回来就回来吧!”老二说罢,拿着一卷卫生纸,就冲进厕所了。
我他们回到228地下停尸场,搭上桌子,放倒凳子,他们组成一个简易式的小桌子。把酒菜放在上面,边吃边喝酒边聊天。
“来,干杯!为了我们的友谊!”孙晓然作为老大理应第一个开口说话。
“来!老大,我敬你一杯!”我说。
“老大,我也敬你一杯!”宫伟也说。
他们三个人站起来,共举杯,痛饮一杯酒。
“我们三个人今生今世都是好兄弟!”孙晓然豪放的说。
“对,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我笑着说。
“嗯!好兄弟,好朋友!”宫伟的脸红了,他只要一喝酒马上脸就红。
到最后,他们每个人都喝的烂醉如泥,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花生米,没有吃完的鸡爪子也到处都是,仿佛象征着他们的友谊洒遍五湖四海,无论到哪里,他们的兄弟之情永远留存。
我独自一人走入四号火车厢,踏上回家的路。
这一路,他格外的无聊,他感觉这次坐在火车上,是最为无聊的一次。
坐在中间的他,饱受左右两侧一男一女的拥挤。微胖的他有些吃不消了。
“嘿,哥们儿,往那边靠靠,那边还有地方呢,你一直来中间挤什么啊!”我无奈之下,对他右边的那个人说。
坐在我右边的是一个男人,年龄看起来要比我大一点儿,平头,国字脸,肤色白皙,上边穿着一件蓝色的羽绒服,手里面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三个空瓶子,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
男人瞅着一眼我,极不情愿的往右边靠了靠。
“谢谢啊!”我说。
而那个男人冷冷的说:“不客气!”
坐在我左边的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年轻女人,看样子像是二十几岁的,她戴着一副白色的耳机,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望着窗外。
他瞅了一眼年轻女子,模样倒是长得挺不错,就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面颊的左面和右面,长着一对及其对称的黑痣。
本是象征美人的黑痣偏偏长在了显眼的地方,令我不禁作呕,严重扭曲了他的审美观。
他想起老妈在上车前嘱咐他的话,老妈说,让他上了车,打个电话。
拿起手机,他拨通了老妈的电话。“喂,妈,我上车了,你就放心吧,到了站,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挂了电话,他也拿出耳机,插在手机上,听起了音乐。
优美的音乐把他带入了梦想,昨晚严重失眠的他,没过多久就睡着了。由于没有依靠的地方,他的头垂在下面,时不时的点头,仿佛是在钓鱼。他的脖子是鱼竿,而他的脑袋则是鱼饵。
中途,他有两次被吵醒了,一次是火车上搞推销的,另外一次是坐在他左边的年轻女子去上厕所。
两次的打扰,弄得他清醒了不少。他把音乐关掉,耳机塞进他的包中,无聊的看着火车上的人。
这时,火车上的售货员推着小车来兜售食品,来到我右侧。坐在他左边的男人买了一瓶饮料,他付过钱就把饮料放在他提来的袋子里面,他也不马上喝。我觉得这个人有点儿奇怪。
不多时,男人从袋子里拿出饮料喝了一口,拧上盖子,又放回去。从袋子里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我的视线投向那本书上,他细细看来,现这本书他几天前刚刚看完,不免的欣然一笑。
笑容被男子看到了,问他:“怎么?这本书你看过?”
“嗯,前几天刚把它看完!”我回答道。
那男人又问:“你觉得这书怎么样啊?”
“还不错吧,就是结局写的有点儿不好,本来是一个圆满的结局,可愣是让作者写成一个悲剧了。唉!”我惋惜的说。
“是吗?这个我倒是不清楚,这本书我还没有看完,所以还不知道结局。”男人莞尔一笑,露出他最终的两颗大板牙。
看着那两颗牙,我想起黄飞鸿的徒弟牙擦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