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乏有朝廷显贵和各路有头有脸的江湖之人,都十分热爱此处。
慕鸾前世倒是在君昭嘴里听过这名字,光是名字就有股窒息腐朽的气息。
后来对这名字印象深刻的,还是幽茗客栈里的那场人兽大屠杀。
几乎触动了京城大半的军力。
可惜,幽茗客栈豢养猛兽已久,猛兽逃出笼又岂是那般容易便可收服的。
最后还是连续不断的震天雷平息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戮。
震天雷一出,几乎整个京城都为之一颤,幽茗客栈被顷刻间夷为平地,卷起的风尘覆盖了方圆百里之地。
百年留存的污腐之地,生的死的,一夜之间永埋地下。
那时慕鸾在摄政王府,抬头就能看见漫天的沙尘飞舞,都不由跟着心颤,还以为是自然气象造成的结果。
幽茗客栈毕竟是凶险之地,云鹤见慕鸾不说话,以为她是怕了。
拱手提议道:“小姐,属下前去查看。”
毕竟是深闺女子,哪能不怕这恐怖如斯的暗笼。
“慢着。”
慕鸾看出云鹤的心思,也不多言,若是前世,她必然不敢进这虎狼之地。
重生一回,事情关乎将军府的生死存亡,她不得不谨慎。
慕鸾放下窗帘,弯身从车上下来,拢紧身上的月白大氅,淡淡道:“走吧。”
云鹤有些惊诧,但也只是一瞬,便冲身后挥挥手,下令道:“跟上。”
一行人随即往乔远安消失的巷子口追去。
很快途经一座镶嵌在山里的高大阁楼。
阁楼下是一扇约莫三丈高的兽首银环石门。
石门厚重,却还隐约能听见低低的嘶吼声,让人不自觉身心发麻。
慕鸾扫了眼紧闭的石门,心中疑惑。
究竟是怎样雄壮凶猛的兽类,才要用如此厚重的石门关押着。
云鹤点上手里事先备好的灯笼,朦胧的橙黄火光跳跃着,依稀在慕鸾明亮的眼中升腾。
石门左右分布着两条路,云鹤领着慕鸾径直朝着石门右边的街道而去。
街道上冷冷清清,又阴森幽暗,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烟火气息。
一路走来,所谓的幽茗客栈还真是以客栈为主。
每家客栈前都点着两盏红灯笼,照亮门前的方寸之地。
远远望去就像两颗眼珠子般,透着诡异的气息,丝毫不像是要接客的样子。
由于行人稀疏,唯恐被乔远安发现,慕鸾等人只能将距离不断拉远。
待到乔远安拐过一个街角,才匆匆跟上去。
只是来到拐角后,慕鸾瞪圆了眼,有一瞬间惊诧。
这条路明显亮堂了许多,远处更是犹如白昼。
行人也多出不少,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乔远安穿行其中,眼见着就要消失不见。
慕鸾心下一急,脚步便加快了不少。
她身形娇小,一心顾着盯那乔远安头上蓝色的飘带,竟没发现云鹤被人群隔开了一段距离。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间窜了出来,高大的身影瞬间挡住慕鸾的视线。
由于惯性,两具身体毫无预兆地撞在了一起。
一只大手猛地拽上她的胳膊。
“唔!”
胳膊被扯地生疼,慕鸾当即轻呼一声,眨着慌乱的眼睛,抬头望去。
眼前的人也瞥眼低头而来,俯仰之间,一粉一白的唇瓣堪堪划过彼此的脸颊。
慕鸾没看清来人,以为是自己撞到他,脱口而出道:“抱歉……”
然而话还未说完,声音仿佛就被一只大手生生扼住。
久违的惊惧从心底深处猛地上涌,一句“王爷”险些脱口而出。
面前站着的,是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身姿如竹,挺拔高大。
虽然衣裳有些破旧,脸上也沾了些污渍,可五官轮廓却十分英挺俊朗。
他的脸不是毁了吗?怎么会……
男人满身寒意,漆黑的眸微垂,不悦地看着杵在怀里没动的女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那眸里的阴凉令慕鸾本能怵然一颤,却压不住眼底的怨愤与薄怒。
耳边仿佛还晃荡着男人捏着她的腕骨,饶有兴致说要打断魂钉的阴邪嗓音。
“别跑,站住,小杂种,看老子捉到你不打断你的腿!”
男人身后响起阵阵喊打喊杀的声音。
他一把松开女人的手臂,寡凉地扫了眼那双有些微红的桃花眼,一个侧身,又飞快向前跑去。
等云鹤凑到慕鸾跟前的时候,男人的身影已经跑远。
而不远处快速靠近一群手持木棍的粗犷汉子。
云鹤连忙上前扶过慕鸾,往路旁靠了靠。
慕鸾待那男人走开了,才后知后觉腿脚发软。
只能一手撑着云鹤的护腕,极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那个人……是君昭吗?
可那半张清俊的脸庞已经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这世间难道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吗?
不会的!
慕鸾咬紧唇瓣,他身上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那股深入骨髓的压迫感,她怎么也无法忘记。
他,是这一世的君昭。
就在这时,耳边又响起一阵狂躁的声音,“还敢跑,看我不打死你!”
很快便是棍棒砸在肉身上的沉闷声。
事发突然,对方又人数众多,周围围观的人不自觉让开道。
云鹤为慕鸾安全考虑,便挺身护在她跟前。
身边的侍卫也围了上来,按刀警惕着。
慕鸾却推开云鹤,隔着重重人影望去。
方才明明已经跑远的男人,此时却像一条死狗般被人捆绑了双手,一路踢踢打打拖拽着前进。
他微沉着眉眼看不清神色。
身上衣袍破旧的地方湿漉漉一片,脚下每走一步,便有鲜红的血珠滴下。
慕鸾微蹙了眉头。
他受了很重的伤!
在那带头的糙汉子抡起手中的长棍再次劈向男人的后背时,他似承受不住,猛地吐出一口血。
慕鸾有一瞬间被那鲜红刺痛了眼睛。
殷红的血渍顺着惨白的嘴角蜿蜒而下,他的身体也在这一重击之下重重朝前跌去。
可那些人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看见他跌倒,眼里的兴奋愈加猛烈,成群围向他,抬脚便又是一阵重踹。
嘴里还喋喋不休骂道:“贵人看上你便是抬举你,你还敢不识相,等着被当肉食吧你……”
男人蜷缩着身体,任凭他们踹打泄愤,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只是那苍白的指节紧紧扣着掌心的肉,旁人看不见的眸里一片阴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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