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鸾迷迷糊糊上了床榻,一觉竟睡到将近傍晚时分。
屋内已盏了灯,雨声哗啦清晰可闻,落地窗外雾蒙蒙一片,水汽从未关严实的缝隙里扑进来,凉意通沁。
“下雨了?”
慕鸾听着耳边涌进的雨声,掀开柔软的锦被下榻。
青丝如雪般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缓缓垂落,熨贴在玲珑的身姿上。
慕鸾抬手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唤道:“银心。”
接连喊了两声也不见有人,慕鸾拧眉作罢,下一刻便听到雨声里一道仓促的脚步声。
继而便是银心匆忙跑进屋的身影。
她风尘仆仆,带起一阵凉意,慕鸾不自觉抬手环抱住自己的手臂。
银心见状,急忙拿起一旁的衣袍给慕鸾披上,语气里还透着焦急道:“小姐快把衣袍披上,小心着凉。”
慕鸾见银心身上的衣裙松松垮垮的,似乎才换了身衣服的模样。
她一边乖乖将衣服披上,一边安抚着着急忙慌的银心道:“无事,我也才刚起。”
银心给自家小姐将衣服穿好,才重重叹了口气,抱怨道:“都怪那个不省心的女人。”
慕鸾随口道:“谁?”
“就是那个乔依柳,乔姑娘。”
慕鸾眨了眨眼,想起了今日在府门前见到的那名女子。
今日已经提醒过她,难不成她还贼心不死?
银心说着又去外室拿了手炉进来,放在慕鸾两手间。
继续道:“小姐有所不知,那乔依柳竟然在雨中于府门外长跪不起,还是将军和大少爷回来的时候撞见了,彼时人已经奄奄一息,奴婢刚好经过前院,就被喊去帮忙了,故而才回来晚了。”
“府门前长跪?”
慕鸾眸光转冷,不怪她多想,前世乔依柳便不是那般单纯的人。
她对她心有芥蒂,第一反应便是觉得她的行径可疑。
只是前世并未发生这一幕,慕鸾倒是猜不出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于是立即唤银心更衣,她要去前院看看。
慕鸾来到前院游廊处的时候,便看见一群人朝后院而来。
看见走在前头的阿爹和大哥浑身湿淋淋的模样,慕鸾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问道:“阿爹,大哥,怎么淋成这样?”
慕思年看见娇女,虎目瞬间柔软了几分,豪爽摆手道:“不碍事,方才从刑部御马回来,不想中途竟然下起瓢泼大雨,眼见着快到家了,就没找地方躲雨。”
慕夫人瞪了一眼慕思年,嗔怪道:“有你这么当爹的,你不躲雨也不让儿子躲雨。”
慕思年无奈犟嘴道:“小雨罢了,就当强身健体。”
慕鸾扯了扯嘴角,干笑着看向两人身上流淌出来的水珠。
宛如从水里刚打捞出来的一般,就没有哪片衣角是干透的。
这小雨有点大呀。
慕鸾赶紧出声道:“天气凉,阿爹和大哥快些去换身干衣服。”
慕夫人也没再出声,跟着催促二人快走。
慕落衡望着慕鸾低笑了一声,想伸手摸摸她的头的,但还是止住了,免得把寒气过给她。
“外头冷,快和阿娘进里屋去。”
他虽然浑身湿淋淋的,却一点不显狼狈,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柔和之意。
慕鸾应下,挽住阿娘的手臂,催促道:“知道了,大哥快去。”
待二人离去,慕鸾就陪着阿娘往后厨去。
恐阿爹和大哥着凉,阿娘还是不放心,想着去准备两碗姜汤给他们二人暖暖。
慕鸾一边走着,一边状似无意问道:“阿娘,方才听银心说,乔依柳在府门前昏倒了?”
慕夫人轻抚着女儿稚嫩的手背,叹气道:“是呀,这孩子也真是可怜,摊上这样的父母和弟弟。”
慕鸾听阿娘怜惜的语气,心中顿生出不好的预感来,连忙止住话头道:“阿娘,我们并非慈悲为怀的活菩萨,更不是事事都能原谅的圣贤之人。
江雁云要置慕家于死地,这是不争的事实,乔依柳,将军府留不得。”
她语气十分坚定,慕夫人却有些诧异,停下脚步,偏头朝她看来,“夭儿怎么知道这事?”
慕鸾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便镇定道:“今日乔家公子在府门前闹出不小的动静,府里下人多有看见,就连银心都知道,阿娘觉得女儿会不知情吗?”
慕夫人微微垂下眼,又抬眸神色温和道:“你放心,我和你阿爹商量过了,等那孩子病好了,便给她一些傍身的银两,让她出府去,只是如今人尚不清醒,毕竟是一条人命,若就这般遣出去,怕也是性命不保。”
慕鸾没再多说,只要乔依柳最后不留在府里便好,这病左右是能好的。
中途,慕夫人腿脚突然有些抽疼,慕鸾知道是天气原因,阿娘的老毛病又犯了。
故而让侍女搀扶阿娘回房休息,她一人去后厨准备姜汤。
等慕鸾备好姜汤要送去给阿爹和大哥时,被侍卫告知二人去了书房。
于是她便径直往书房而去。
门口处不经意间听到大哥温和中带着严肃的声音,“没想到此毒竟然如此厉害,能让人悄无声息死去,可惜没能查到毒药来源。”
慕思年沉声道:“黑市来的东西,经手的人不计其数,他们算是找了一个好地方。”
慕落衡不悦道:“早晚有一天要把幽茗客栈端了,乌烟瘴气之地,不知道害死多少人。”
他话头突然一转道:“阿爹,经此之事,,很多迷雾都散开了,朝廷中有人要对我们动手。”
慕思年道:“为父知道,城郊之事,乔富贵之死,都指向三皇子,看来我们是挡了一些人的去路。”
慕落衡有些不解道:“三皇子表面清高,实则贪污腐败,但是以他的城府,儿子觉得还不足以是我们的对手。”
慕思年眸光沉重“三皇子如今被罚去守皇陵,刘义元被判了死刑,慕家算是躲过了一劫,不管事实如何,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顿了顿,又道:“幸好这次有夭儿提议为流民施粥搭棚,此番善举以天子的名义实行,圣上为此容颜大悦,又有三皇子贪污亵渎做陪衬,圣上终究还是站在我们这边了。”
慕落衡想起那日城门外站于高台之上的光亮女子,眸光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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