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夫人正垂眸沉思,闻声抬头看去,见是自己的女儿,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握着她一路被微风吹得有些发凉的手道:“夭儿怎么过来了?”
慕鸾娇声道:“我来陪陪阿娘,阿爹和大哥是不是已经进宫了?”
慕夫人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拉着慕鸾在一旁坐下。
“不止你阿爹和大哥进宫了,刚刚我还看见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看来京城是发生了大案子。”
慕鸾听着微微垂下眼,圣上深夜召见,必然发生了大事。
她努力回想了一遍前世这个时候发生的事,却全然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是当时自己睡得太沉,错过了消息,还是这一世出了偏差,平白生出事端。
慕鸾轻声安抚道:“阿娘放心,阿爹和大哥会小心处事的,倒是您,这两日尽是多雨天,您要好好照顾自己,阿爹才没有后顾之忧。”
慕夫人抬手摸了摸女儿娇嫩的脸庞,露出欣慰的笑来,“放心,阿娘有分寸。”
慕鸾便又劝她早些去歇息,今日这阵仗,阿爹和大哥一时半会儿恐怕没那么快回来。
突然又想到这几日都不曾见过的慕清羽,问道:“二哥哥还在北衙禁军营里?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慕夫人道:“今日你阿爹已派人去寻他了,约莫明日一早就能回来。”
慕鸾陪阿娘回了屋里,又同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离开。
回到暖阁的时候,府医正好在收拾自己的医药箱。
见到慕鸾忙躬身行了一礼。
慕鸾稍稍点了下头,径直走到床榻边,道:“他如何了?”
府医抬手拭了拭额前的细汗,带着一股疲惫道:“回小姐,还得再观察观察,若是能挺过今夜,他算是把命捡回来了。”
慕鸾垂眼望着他苍白的唇色,一口气沉甸甸堵在心口上,低声道:“有劳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府医道。
前世何曾看见过君昭这般乖顺安静地躺着,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死去。
可她知道,君昭不会轻易就这样把自己的性命乖乖交到阎王爷的手里。
他还有未完成的复仇大业,若是阎王轻易收了他的小命,地府里怕也是要让这个小疯子搅得不得安宁。
男人手臂上的伤已经重新上药包扎过,虽然还能看见白绷带上的一点殷红,但已经不会再扩散。
慕鸾弯身,将褥子稍稍扯出一些,盖住他裸露在外的受伤小臂,却不小心碰到他带着薄茧的冰凉手指。
脑海中不可遏制回想起方才被他强压在怀中的情形……
那指节明明修长纤细,却异常强横霸道。
似乎再凶猛的猎物被这力道钳制住,也只能供他赏心悦目地把玩,丝毫挣脱不开。
腰间仿佛还残留着炙热的气息,慕鸾目光一凝,放开了手,褥子恰恰盖住那只白皙的手。
目光上移重新回到那张惨白的俊脸上,也不知他是否能听见,带着一丝怨气兀自开口道:“你若能熬过来,留住这条命,将军府依旧是你的容身之所。”
光影从君昭紧闭的眼眸前一晃而过,慕鸾离开了,床上的人才缓缓掀开了眼帘。
耳畔传来女子轻柔的低语声,“屋里太凉了,多烧两个炭盆,再找两个心细的小厮,照顾好他,若他醒了,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是,”银心答应道,毕竟是一条人命,她方才看见那人一声不响惨白着脸躺在地上也吓了一跳。
脚步声渐渐走远,君昭微抿薄唇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瓷瓶,单手顶开瓶塞,往嘴里倒了倒。
随即将那瓷瓶一点一点捻进掌心,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上面雕刻的桃花暗纹。
仿佛指尖还缠绕着那抹柔软的触感,盯着床帐的眼里深邃又布满兴味。
翌日辰时,慕鸾起身更衣,准备上前厅与阿娘一同用早膳。
离开前,还上暖阁看了一眼。
炭盆里烧得正热,整个房间暖烘烘的,小厮轮流值守,倒也没有懈怠。
君昭有些干裂的唇瓣依旧毫无血色,好在经过一夜的照料,身上的热度已经恢复正常。
慕鸾又交代了两句伺候的小厮,便离开了暖阁。
刚到前厅,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朝她走来,慕鸾定睛凝神之际,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二哥哥?”慕鸾开口唤了一声,看他跑得有些气喘的模样,忙让人去取茶水来。
待一壶茶水饮尽,慕清羽才觉得发干的嗓子眼舒服了许多。
慕夫人从廊下走来,身后是端着膳食的几名小厮、婢女,看见慕清羽的一瞬,眼里透着一丝光亮,急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般匆忙?”
慕清羽视线扫过厅内正布置膳食、碗筷的下人,神情稍顿,扯着笑摆手道:“就是思乡心切,想阿娘和夭夭了。”
慕夫人无奈白了一眼慕清羽,三个孩子里,就慕清羽的嘴巴最甜,但……也油!
她在椅上坐下,招呼还愣在原地的二人道:“快来用早膳,等会儿该凉了。”
慕清羽眉眼一弯,大步跨上前,看着丰盛的吃食,捂着肚子笑呵呵道:“阿娘果然是心疼我的,这是连我的那份也备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抓还冒着热气的大包子。
然而下一刻,视线里便横过来一双筷子,对着他的手背打去。
慕清羽反应迅捷,立马缩回了手,可怜兮兮看着自家又凶又美的阿娘。
“濯手去!”慕夫人又瞪了他一眼,夹起一个水晶饺子放进慕鸾跟前的碗里。
慕清羽愣了一瞬,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眼前的包子,僵硬扯着笑,手指着外头抱怨道:“在禁军营里呆久了,都跟那帮臭鬼学差了。”
小厮已经捧着铜盆候在一侧,慕清羽直接将手泡了进去。
听到禁军营的名头,慕夫人脸上闪过深思,不由多问了一句,“你阿爹和大哥昨夜去了皇宫,到现在也没回来,你在北衙禁军营里就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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