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要用你换整个将军府,小姐又怎么能离开我的身边呢!”
慕鸾似乎是感受到不知名的敌意,有意识地想要冲破瞌睡的牢笼醒过来。
可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密不可破的黑暗。
君昭神情平静玩味,指尖顺着她白皙的额头一点点向下。
卷翘的睫羽,颤动的眼帘,小巧的鼻尖,软糯的红唇,柔美的下颌轮廓。
乌沉的眸中掠出一丝的波澜,他第一次觉得猎物是可以被欣赏的。
一切皆在朝着他所布的局前进,路边的小猫看起来都格外顺眼。
可当指腹无意间染上慕鸾鬓间的细汗时,男人嘴角凉薄的笑意莫名淡了下去。
帷帐的轻纱半掩住他深邃的上半长脸,只留下冷硬的下颌轮廓。
君昭凌寒的眼眸微动,望着那只紧紧拽着被褥的手,许久,才嗤笑一声,“只是睡一觉,为何就这般不听话呢?”
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敲打在膝盖上,片刻后,终是迟疑着握上那只软嫩白皙的手。
睡梦中,慕鸾一直缩在牢笼的一角,将苍白的脸埋进臂弯中,瑟瑟蜷缩着。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唇瓣,想要借着钻心的痛意驱散心中无尽的恐惧。
可一切都是徒劳的。
就在绝望之际,牢笼的远处竟然投来一束若隐若现的光。
光线从臂弯间映入眼帘,慕鸾颤颤站起身,艰难地朝那束光源追去。
只在不待她走近,手上传来一道比黑夜还寒凉的触感,瞬间在漆黑的夜色中划开一条耀眼的银河。
重见光日的松弛感包裹着慕鸾,她惊魂未定地回眸朝手心冰凉的触感看去……
慕思年和慕夫人闻言慕鸾晕倒了,立即便赶来韶光院。
然而刚踏进房门,便见到一道挺拔的身影,坐在案几旁,手拿玉笔在写着什么。
慕思年一眼便认出君昭,快步上前,声音里难掩急切道:“九幽先生怎么在这?”
慕夫人不安地看了君昭一眼,没顾得上寒暄,便急冲冲想要进内室去找女儿。
君昭适时开口道:“小姐没事,只是睡着了。”
慕夫人顿住脚,与慕思年一般,皆是震惊又困惑。
慕夫人招呼身后的银心先进屋照顾慕鸾,方往回走到君昭面前,道:“怎么会走着走着就睡着了?”
听侍婢来报时,说是夭儿下床没走两步便晕了过去,她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君昭从容淡然地将玉米搁置在笔山上,缓缓站起身,恭敬有礼回道:“夫人,将军不必担心,小姐身体的毒素在下不必多言,若想解,必然要承受一定的风险。”
慕夫人心下一紧,忙道:“可会危及性命?”
君昭垂下眼眸,如实道:“只要及时发现,便不会有危险。”
慕思年看了眼自家夫人,心绪复杂。
若是当初及早发现这孩子体内带毒,及时救治,或许就不会让她吃这么多年的苦。
慕思年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郑重,竟对着小小侍卫兼游医身份的君昭抱拳行了一礼。
“小女的性命就全权交到先生手里了,只要能保住她的命,无论先生想要什么,我慕思年必然全力以赴。”
慕夫人也随着夫君行了一个大礼,声音不自觉带了一些哽塞,“拜托先生了。”
君昭闻言,不动声色地挑眉,眼底算计一闪而过。
慕鸾是正酉时醒来,入眼的是熟悉的淡紫色帷幔轻纱。
房间里灯火明媚,慕鸾的心却仿佛坠入深渊般,探不到底。
失望中交杂着自嘲的讽刺。
浑身酥软,力气正在一点点回升,神智清明,对周遭的事物却只能置若罔闻。
昏睡前尚不确定昨夜君昭给的药是否有问题,但现在她已然心中有数,他在药里动了手脚。
惊磨散?
慕鸾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虽然味道不同,效果却出奇的相似。
说什么撩拨他,轻薄他,让她以为他对自己有了感情,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卧薪尝胆还是他赢了。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被他的伪装所骗。
前世君昭走到摄政王的矜贵位置时,冷面肃杀才是他的真面目。
什么乖巧听话、痴情男儿郎,皆是虚情假意,不过是他霸业上的垫脚石。
一刻钟后,慕鸾终于觉得力气回升了大半,撑着身体慢慢爬起来。
帷帐外的慕夫人听见动静,立即回眸看来,看见慕鸾醒了,又惊又喜,急忙上前道:“夭儿,你终于醒了。”
慕鸾倚着床榻,轻轻握住阿娘有些冰凉的手,道:“让阿娘担心了。”
她以为伺候的是银心,没想到阿娘亲自在这等她醒来。
慕鸾心中不由自责,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将慕家与君昭的命运连接在一起,究竟是对还是错?
阿娘身体本就畏寒,慕鸾不忍心她操劳,百般劝慰才让她离开回去休息。
银心让小厨房温着的晚膳送进来,慕鸾一天没吃东西,此时竟然也无甚胃口,只喝了一碗鱼汤,便让人将东西撤了下去。
吃饭的时候,听银心仔细讲述了今日的事,她听着听着忽然笑了。
不知不觉中,她对君昭竟然有了无尽的信任,甚至亲密到没了惧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君昭才能利用自己达到他的目的,这也间接实现了她收留君昭的初衷。
本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活了两世,她该明白的,也该谨记的。
可为何会生出落寞的心绪?
“银心”,慕鸾思忖片刻后唤道。
“小姐,奴婢在呢。”
“明天继续熬清毒汤。”
银心一怔,想起前些日小姐忽然停止服用清毒汤,当时她便吓了一跳,这关乎性命的事可开不得玩笑。
却听自家小姐眉飞色舞道:“我找到了代替清毒汤的药丸,以后这清毒汤便不用喝了。”
可如今见小姐沮丧又认真的神情,银心眼眶不由有些酸涩,大概猜测那药丸怕是无用。
她极力安抚道:“小姐不怕,不是还有慕风吗,他一定有办法解小姐余毒的。”
慕鸾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他一心算计,又怎么会特意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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