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了抬手，不知何时，指尖上绕转把玩着一块物什。
是块上等的羊脂玉佩。
晶莹剔透，如蝴蝶般缠绕在他冷白的手指上。
慕思年看见那玉佩的一瞬，眸色一沉，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就听君昭自顾自赏玩着，慢悠悠道：“小姐的这块玉佩挺别致的。”
他抬眼，漫不经观察着慕思年的神色，“只是慕二公子何来滔天的本事，竟有象征着东离皇室身份的配饰？”
慕思年一时沉默不语，眸光紧盯着这个令人看不透的十九皇子。
此人在府中潜藏将近一年的时间。
哪怕这一年，他们谈及夭儿身份的次数屈指可数，可难免不被暗中蛰伏的人听见。
现在看来，十九皇子不止出现在韶光院。
这将军府中的各个角落怕是都被他探查清楚。
只是不知晓他听到了多少，又暗地里查到了什么？
慕思年唯一能确定的是，十九皇子定然确定了玉佩的身份。
于是淡声道：“殿下怕是误会了，这玉佩是清羽送给夭儿的生辰礼，兴许是有几分相似，却不是什么东离皇室的东西。”
“将军说是，那便是。”
君昭薄唇意味深长一勾，不动声色道：“慕夫人当年怀着双生子，从京城连夜赶至幽州生子，只是奇怪，幽州不曾有什么出名的接生婆，慕夫人能平安诞下他们兄妹二人，真乃幸事。”
慕思年浑身绷紧，脸色黑沉，额角青筋不停跳动着。
两人眼中皆含着晦暗之色，一时之间周身蔓延着空寂窒息的气息。
沉默了片刻后，慕思年开口道：“殿下想作何？”
君昭闲散敲着椅把的手停了下来，形容清隽，唇角动了动，道：“我要知道，她是谁？”
韶光院。
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慕鸾拧着眉，戳着碗里的米粒，看向一旁吃的津津有味的慕清羽。
慕清羽扯了一只鸡腿塞进慕鸾碗中，又扯了一只鸡翅塞进自己嘴里。
见慕鸾盯着自己，他张嘴含糊道：“吃呀，你不是饿了吗？”
这到底是谁没用晚膳？
慕鸾垂眸看了眼碗里的鸡腿，不舒服地咽了咽嗓子。
随即夹起鸡腿放进慕清羽的碗中，轻声道：“二哥哥吃吧，我吃不下了。”
慕清羽咀嚼的动作一顿，朝她碗里瞥了一眼，“你才吃了几口，就饱了？”
慕鸾认真点了点头，扯了个由头道：“方才在茶馆已经吃了些点心。”
慕清羽后知后觉，想到她是与十九皇子一同回来的，疑惑道：“你这大半夜去云水阁，莫不是为了找……”
“不是。”
慕鸾果断打断道：“只是碰巧遇见。”
她根本没想过会在云水阁遇见君昭。
而且她是临时起意，想去云水阁坐坐的。
可她前脚刚到，君昭后脚就翻上云水阁三楼。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云水阁的？
难道……
慕鸾抬眼朝四周扫视一圈。
这屋里，此时就只剩下她和二哥哥两人。
往日主屋中都是贴身的侍婢和两位嬷嬷在照顾自己，皆是熟悉的面孔。
那到底还有谁，在暗中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慕清羽见她神秘兮兮四处张望，也不由跟着往身旁看了一圈，道：“你在找什么？”
“没。”
慕鸾垂眸，不经意间瞥见腕间露出的那条金色手链。
指腹抚上中间那颗紫红色玉珠，桃花眼眸中划过一抹深意。
慕清羽见她愣愣出神，嘴里的饭菜顿时觉得不香了。
傍晚的时候，他还在北衙禁军营。
大伙正要开饭，阿爹突然传他回府。
所以他一时没顾得上用膳，就急急忙忙赶回来。
他咽下最后一口肉，擦了擦嘴，令下人把饭食撤了。
在银心合上房门后，慕清羽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放进慕鸾手中捂着，才轻声道：“你是在担心阿爹，还是在担心十九皇子？”
慕鸾指腹不自觉摩挲着杯沿，缓缓掀开眼帘，却久久没有回话。
“自打皇后娘娘决定对付我开始，皇后与慕家的关系便陷入僵局，除非阿爹选择日后效忠皇后，否则，皇后娘娘必然会视慕家为敌人。
十九皇子，是不得已的选择，我既希望阿爹为慕家指出一条明路，又希望十九皇子能是给慕家带来光明之人。”
她扯了扯唇，看向慕清羽，干笑道：“二哥哥，我这般，是不是太贪心了？”
慕清羽摸了摸慕鸾脑袋上的软发，神色严肃道：“傻瓜，说什么糊涂话呢，慕家又不是只剩你一个人。”
慕鸾一脸惆怅，心里却又感到丝丝慰藉。
是呀，又不是前世。
只剩下孤身一人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所以这一世，不管自己要付出何等代价，她都不想再领会一次失去家人的感受。
慕清羽话锋一转，道：“这会儿要是大哥在这里就好了，他可比我这个二哥哥沉稳多了，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让你这躁动不安的心歇歇。”
慕鸾苦涩一笑，若是大哥在此，以大哥的性子，怕是要训她两句。
但训她却不是责怪她的意思，而是担心她。
来日他从阳城返回京城必然是要刨根究底问清楚的。
想想，又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差事。
窗外不知不觉中，沙沙作响的雨声消失了，转而像稀疏的雪花般在窗纱上落下一层薄薄的雨雾。
慕鸾撑着下颌，眼睛直勾勾盯着庭院外。
已经快过去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阿爹和君昭聊的如何了？
慕清羽今儿个难得安静地陪在身边，眼见着快子时了，他朝慕鸾道：“这么晚了，你身子本就孱弱，还是快些去休息吧，你放心，我替你去打探打探，回头有消息，定然第一个来通知你，如何？”
以往若是查探旁的消息，慕鸾自是会乖巧应下。
可今日，哪怕累的眼睛有些酸涩，她还是倔强仰着头，道：“无妨，我还不困。”
就在慕清羽拿慕鸾没办法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江湛的回禀声，“二公子，小姐。”
江湛是慕思年的亲卫，屋中的慕鸾和慕清羽二人闻言，猛地朝门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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