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细想,便见君昭不紧不慢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的卷轴。
君昭对上他那双眸色紧缩的瞳仁,弯了弯唇,薄唇翕合道:“当然是来接旨的。”
单元德尽职尽责唱喏道:“奉先皇遗诏,十九皇子君昭,才智过人,宜承重任,特册封为摄政王,当朝辅政。”
君之凌红色袖袍下,死死握紧拳头,暴怒道:“绝不可能,父皇绝不可能写下此等诏书!”
成妃挺直了背脊,傲然直视着犹如笼中困兽的四皇子。
娇声对着周围的锦衣卫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四皇子毒杀皇上,还不快将人拿下!”
话音落,围住四皇子和昭元公主的锦衣卫静默了一瞬,突然整齐划一抽出腰间佩剑。
可还没等成妃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便见锋利的剑尖纷纷对准了殿前的几人。
成妃心间一颤,愕然望着眼前的一幕,颤着声音道:“你们……你们莫不是想造反?”
君之凌眼里划过一抹戾光,突然朗声笑了起来。
那声音如同一把利剑横在成妃的脖颈间,吓得她顿时止住了声音。
君之凌凌厉的眸扫过她瑟缩的身体,冷眼看向君昭,“十七年前我能将你玩转于股掌之间,十七年后你依旧只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君昭微微挑眉,面上带着讥诮的笑意,漠然开口道:“原来这就是你隐在宫里的暗卫,倒是省了我一个一个揪出来。”
阴冷的嗓音如同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伴随着两声拍掌的清脆声,宛如招魂咒般在空旷的殿中回荡。
殿门外霎时又涌进一批黑衣侍卫,却是东厂的人。
他们二话不说,便将锦衣卫和君之凌等人围困住,彻底封死了殿门口。
君之凌脸色变了变,竟是不知君昭何时与东厂的人勾结在一块。
那东厂掌印山乞岂不是……
君昭对上君之凌恍然的神色,弯了弯唇,凉薄的声音再次悠然传来,“拿下!”
所有东厂侍卫眉目冷然,顿时挥剑一拥而上,刹那间两方紧紧撕咬在一起。
殷红倾洒在殿前,兵器交融声不绝于耳,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坤宁宫,宽阔的宫道上,一黑一白两队人马持剑对峙着。
皇后轻抚着指甲上的丹寇,侧目瞥向东厂侍卫后一身黑色赐服的人,“山乞督主这是何意?”
阴沉的天,黑云暗涌,凉风裹挟着阵阵湿冷的气息,吹拂着暗色衣摆起起伏伏。
山乞面色清冷,拱手道:“娘娘尚未解除禁闭,还是回去的好。”
皇后温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旁边一红袍加身的男子立即尖着嗓音道:“放肆,娘娘面前岂容你如此无礼。”
山乞缓缓掀开眼帘,望向说话之人,嗓音温和却带着十足的威慑,道:“主子说话,何时轮得上你一个小小的太监多嘴,可是想要同皇上作对?”
小乐子身形一僵,忙看了眼皇后娘娘的神色,辩驳道:“山乞掌印这顶罪帽子扣下来,奴才可吃不消。”
“吃不消还不快张嘴。”
山乞沉冷注视着无措的小太监。
小乐子这下是连看都不敢看山乞一眼,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认命地抬起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招呼。
却听皇后冷着嗓音道:“山乞掌印好生威风,训人都训到本宫眼皮子底下来了。”
小乐子闻言,嘴角暗暗勾起,还掌什么嘴,神气瞥了眼山乞,便当做没听见似的。
山乞眼里带着讽意,轻笑一声,望向皇后端庄的容颜,不卑不怯道:“臣也是为娘娘着想,再有几日,娘娘就不必再伴青灯,今日娘娘若是执意走出这坤宁宫,那可就是抗旨不尊的重罪。”
皇后抬眸扫了眼宫道上的禁军侍卫,愤愤一甩长袖,转身离去。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垂下的眼帘凝着一片浓重的阴影。
身后的宫女太监见状,连忙疾步跟上。
小乐子不敢耽搁,暗暗瞪了眼山乞,搀扶着皇后往佛殿而去。
皇后微微偏头,睨了眼半弓着身的小乐子,道:“曹莽呢?”
小乐子眉眼轻抬,压低了嗓音,恭敬回道:“娘娘不是派掌印去流云渡了吗?”
皇后脚下一顿,冷声道:“他还没从流云渡回来?”
小乐子一脸茫然,掌印昨夜才出城门去。
这一去一回,就算什么事都不做,最快也要今日夜里方能赶回宫来。
娘娘这话问的属实奇怪,但他还是规规矩矩回道:“还没呢娘娘,怕是要耽搁两日。”
掌印离开的时候,特意嘱咐他要好好在娘娘跟前做事。
掌印还说,若是做得好,过两日可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想想掌印犒劳人的方式,小乐子不由红了脸,怕被娘娘看出异常,忙垂低了头。
皇后凤眸往身后正正看了一眼,山乞和东厂侍卫依旧寸步不离守着。
她拧紧了眉心,低声吩咐道:“立即传本宫旨意,召曹莽回宫。”
养心殿里,金碧辉煌的陈设无一不染着倾洒而出的绯色。
君昭踩着满地粘稠的血河,一步步朝着那道喜服加身的身影走去。
泼墨般的红随着剑起剑落,如同往生花般在一具具尸体下灿然绽放。
君之凌抓着呆若木鸡的昭元往殿门外撤退。
望着一点点靠近,如同杀神般的男人,他眼里满是愤恨。
锦衣卫人数有限,根本不足以敌党东厂的攻势,好在赤狐率领人马拼尽全力,从后方开辟出一条逃生道。
见到援兵,君之凌冷沉的脸色稍缓。
幸好他在宫中早有部署,否则今日必然是要被困在这养心殿中。
这些部署的人马,正是当初从慕思年那撤回的兵士。
君之凌微微眯了眯眼,咬紧了牙关。
父皇可真是老糊涂,以为把慕思年手里的兵权交给兵部,就能制衡他手中的兵力。
殊不知,他早已买通兵部侍郎,齐百里。
此时齐百里和赤狐一左一右竭力想杀出重围,可东厂就像猫逮着耗子一般,死咬着他们不放,导致他们撤退地十分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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