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锦衣卫中的赤狐,身上已经破开了几道口子。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艰难跟在主子身后的昭元公主,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咬牙提醒道:“眼下局势想一同带走昭元公主绝非良策,主子三思。”
昭元公主身上没有半点功夫,再这样下去,只会拖累主子,那他们多年来的筹划将功亏一篑。
君之凌一直抓着昭元的的手,可她衣裙华丽宽大,每退后一步都是阻碍。
闻之,下意识回眸望向喘息不止的昭元。
刀光剑影间,昭元已然魂不守舍,整个人完全是被他拉着往前走。
就在他迟疑之际,昭元脚下匆匆,猛地踩在碍事的裙摆上,整个人一下子扑倒在地。
眨眼的功夫,她和君之凌就被迫拉开了一些距离。
但是只要君之凌往后退两步,断然是能将她扶起来的。
君之凌眸光紧紧盯着昭元,眉尖紧蹙。
昭元鬓歪钗斜,形容十分狼狈,她慌张地想爬起身,跟上皇兄的步伐。
抬眼却看见皇兄已经站在她遥不可及的位置上。
她眼里交织着惊惧和不安,嘴里唤着,“皇兄等等我……”
赤狐见主子犹豫,一边隔挡杀上前来的敌军,一边焦急道:“主子,望以大局为重!快走,属下断后!”
主子只有逃出皇宫,与流云渡的大军会合,才能转危为安。
君之凌眸中动摇的心思,渐渐被坚定取代。
他迅速收回目光,抬起手中的剑一路杀出去。
昭元眸色一怔,惊慌伸手,想皇兄能回来拉自己一把。
可她手刚伸出去,便眼睁睁看着他决绝转身离去。
背影迅速被眼前的重重人影挡住,耳畔嘈杂的世界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
她白着脸,不可置信望着眼前这一幕,急声唤道:“皇兄……”
然而,她的声音很快隐没在交融的打斗声中,只能绝望看着逐渐离她而去的身影。
她颓然垂下眸,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皇兄怎么会抛下她呢,他不是说过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吗?
他为什么不等她,为什么?
周身凌厉的刀尖丝毫不长眼,她随时都有被误伤的可能。
华丽的裙裳沾满猩红的血渍,昭元崩溃地跪在地上,四处躲闪着想爬起来。
下一刻,一双黑色革靴赫然出现在视野中。
昭元一愣,顺着那片暗色的紫袍下摆往上,看到了一张带着笑意的阴冷脸庞。
望着他手中滴血的长剑,她身体猛地往后仰,挪蹭着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要做什么?”
她声线不稳,身体抖如筛糠般,紧紧盯着他的目光里满是怨恨。
君昭居高临下审视着她柔婉的脸,阴笑道:“昭元公主觉得本王该做什么?”
昭元心里虽害怕他这副阴森冷然的形容,可嘴上依旧满是不屑道:“我乃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你能拿我怎样?”
“拿你怎样?”
君昭目光肆无忌惮落在她身上,似是思索了片刻,剑尖缓缓前移,落在她细腻的脸颊上,不紧不慢道:“你也就这张脸能用用,不如剥下来做盏面皮灯笼,送给君之凌,如何?”
昭元背脊生寒,颤着声音道:“你敢!你要是敢这么做,母妃一定不会放过你,漠北也不会放过你的,君昭!”
“漠北?”
君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低低笑出声,继而思索道:“你皇兄如今身负弑君重罪,漠北定然脱不了干系,你说,大周会不会放过漠北呢?”
他悠然的话语如同是在与昭元公主闲聊一般,可这话却当头一棒狠狠砸在昭元的脑袋上。
漠北人虽骁勇善战,却也不过是一个边境小国,如何能与辽阔的大周相抗衡?
这些年若不是漠北王每年向大周上供的物资一分不差,大周都快要忘了这个蛮夷之地。
“至于纯元皇贵妃……”
君昭故意拉长了声线,昭元一颗心也跟着被紧紧揪住。
他唇角轻勾,似是有了好主意般,分享道:“四皇子大逆不道,谋权篡位,纯元皇贵妃愧对先皇,自缢于景仁宫。”
顿了顿,又饶有兴致观察着昭元比死人还难看的神色,道:“公主对本王为你母妃选择的结局,可满意?”
昭元死死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血统肮脏的孽种,竟然敢害我母妃,我杀了你!”
她一把抓住地上的长剑,半跪着直起身,挥剑朝君昭狠狠砍去。
然而,不待她将长剑刺进君昭的身体里,眼前倏地晃过一道森然的光,昭元眼睛不适眨了眨。
下一刻指端火辣辣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铿锵一声,长剑掉落地上,伴随着痛苦的哀嚎。
“啊!”
昭元瞳仁惊颤不已,嘶喊着紧紧抱住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而两根纤白的断指,就落在她跟前的泥泞中。
“我的手!”
望着指骨显露的横断截面,痛苦的泪水汩汩自眼眶中溢出。
耳边的厮杀声渐渐向着殿外转移,带着笑意的轻啧声如厉鬼呼唤般清晰自头顶响起。
昭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痛呼声也只能死死压抑着。
那柄泛着寒意的剑尖一点点靠近,抵着她的下颌抬起。
泪眼朦胧了她的视线,昭元只觉得似是有无数张鬼魅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她用力眨了眨眼,却一动也不敢乱动。
因为那凌厉的剑尖正幽幽描摹着她的脸颊轮廓。
她深信,只要自己有一丝异动,那剑尖就能径直在她脸上开出花来。
君昭勾着凉薄的笑,望着她眸中的愤恨和不甘,语调轻松又冷漠道:“本王的血肮脏,公主的血倒是高贵得很。”
他目光一点点移向远处,昭元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睛圆睁,狰狞的血丝如同破碎的裂痕般迅速溢满瞳仁。
只见不知是谁打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笼子,此时笼子空荡荡倒在角落里。
而那孩子就躺在地上,被践踏的血肉模糊,四肢皆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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