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隶属于黎阳,乃是黎阳七郡之一。
位于西北与清泉州接壤,最为偏远贫瘠。
“公子,你竟然还会烧烤之术?”怜儿眼眸清亮。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青衫襦裙,乱糟糟的头发洗漱干净后,露出标志稚嫩的容颜。
她的头发很短,像个假小子。
齐颈的发梢随风飘扬,像一个邻家小妹妹般可爱。
“略懂。”谢述笑着烤好的鸟烧分给众人。
怜儿尝了一口,好吃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
李不语鼓着腮帮子,像个松鼠。
温文尔雅的她,在美食面前哪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淑女形象?
也叔和张忠等人也分了几串。
吃了无不说好。
“只可惜没有调料,要不然定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做老兵烧烤。”谢述大学的时候,学校后门就开了家老兵烧烤,那味道简直一绝。
若非身份所限,他倒真想在河阳开一间烧烤店,闲云野鹤过完一生。
“调料还不好说?你只管开口,我去给你弄来!”姜老爷子笑呵呵道。
一想到自己今后每天都能吃到外孙亲手烤的肉,姜老爷子脸上的皱纹都快化开。
“谢老弟,这山字营的战马就是烈,骑起来就是舒坦!”
姜瞒兴奋地从马上下来,意犹未尽。
黎阳马贵。
尤其是战马,更是有价无市。
姜家出巡,用的都是牛车、驴车。
用的起马车的,非富即贵。
“老弟,哥求你件事,这些战马你能不能匀我一些?我花钱买!”
外出狩猎的时候,别人骑驴,姜瞒骑马,多么威风?
还不得迷瞎了那些小姑娘的眼?
话音未落就被姜天轻一巴掌拍在脑门。
“孽畜!你不知道靠边停马?这么大的灰,把谢儿辛苦做的烧烤都弄脏了!”
姜旭也一手拿着烧烤,一边投去冰冷的眼神。
姜瞒怎么都没想到,谢述仅仅只是一顿烧烤,就收买了人心。
“这些马,我有大用,卖不了。”
谢述笑着冲姜瞒递去一把烤串。
“但,我这里目前倒是有个骑兵校尉的位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你要组建骑兵?”姜瞒眼睛冒光。
“谢述,此事甚大,且不论骑兵的日常训练花销是一笔巨款,私募军队可是大罪!就算你是黎阳牧的儿子,也断不可如此妄为。”姜旭皱眉道。
私募军队,意同谋反,论罪当诛。
姜瞒这时也反应过来:“是啊,谢老弟,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可是要诛九族的。”
“若朝廷无了呢?”谢述反问道。
一句话,让现场一片寂静。
古人君臣尊卑观念深入骨髓,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如今朝廷摇摇欲坠,可明面上还是不敢大逆不道。
谢述自顾自地说道:“外公,叔伯,大哥,我不想瞒你们,早些时候京都来报,董承挟天子以令诸侯,号召大方十四州牧入今迎圣,谢朗天守成不去。”
“我要去。”
思绪最为活络的姜旭最先反应过来:“你去做甚?”
“求董承封我为黎阳牧,为姜家讨一份公道。”谢述一字一顿。
“你要和谢朗天那个宰种干起来?好啊有种!不愧是我姜天轻的孙子!”姜天轻朗声大笑。
“可你无权无势,怎么可能是谢朗天的对手?谢朗天背后站着的可是黎阳世家啊!”姜旭震惊万分。
这是一个何其疯狂的念头?
“姜旭,你说什么屁话呢?黎阳世家算个屁?他们有九品巅峰吗?要不说我怎么一直瞧不起你呢?你咋就不敢和谢朗天干一架呢?”姜天轻喷起儿子来毫不留情。
“黎阳世家算个屁?我姜家也不是好惹的!乖孙儿,只要你开金口,外公一定帮忙!”
“爹!你就别捣乱了!”姜旭觉得头疼。
若真这么简单,姜家当初又怎会甘愿退出黎阳?
当初的姜家畏惧黎阳士族。
如今的姜家,比之当年还要凋零衰弱,又如何是蒸蒸日上黎阳士族的对手?
这可不是过家家,不是你振臂一呼,王霸之气尽显,就能让万方跪降的画本!
这是要流血,是要死人的!
姜瞒这时候也怂了一截:“谢老弟,其实我觉得咱们在河阳日子过得也挺舒坦的。”
对于姜家人的态度,谢述早有预料,和郭图、王节当初如出一辙。
谢述轻笑一声,指了指先前姜瞒骑过的那匹马:“老哥,那匹马送你了。”
谢述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并非不信任。
而是有些事情,需要姜家人自己想通,想通了,便能下定决心陪他孤注一掷。
回到马车上,刚刚坐下,李不语就跟了进来。
“你当真要去京都?”
说这话时,她神色复杂,仿佛第一次认识谢述。
“我说过,我会送你去京畿。”谢述淡淡道。
“但你没说你要去找董承!”李不语咬牙:“董承是国贼!曾逼迫我老师入朝为官,我老师不同意,就被他诬陷关入了大牢!他还把持朝政,为祸京畿!”
“你身为大方臣子,岂能助纣为虐?”
这就涉及到大方如今的局势问题。
简单的说,京畿有三大势力。
以幼帝为首的保皇派,董承为首的边军以及玄弘均这种士族大儒为首的亲皇派。
从理论上来说,保皇派根深蒂固;士族大儒党羽门徒众多;董承虽然手握军权,但并不足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之所以他能够做到这一点,一方面是因为董承确实很牛,权衡朝野,雷霆雨露。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大方其他州,野心勃勃。
虽是州牧,实则军阀。
为了镇压其他军阀,维系自身的既得利益,多方势力相互妥协交易,董承才能够稳坐京都。
换言之,幼帝和京都士族既痛恨董承,又需要董承。
那些儒林大家一方面痛骂董承独断朝纲,另一方面又享受董承带来的平稳,暗通款曲。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且混乱的平衡。
简单的说,董承未必的国贼,玄弘均也未必是良师。
保皇派,更不一定是忠臣。
“听起来,我们似乎是敌人?”谢述静静地看着李不语,感受着读书人独有的清澈和稚嫩:“要不,你杀了我?为民除害?”
李不语怎么都没想到,谢述居然如此无赖。
“你你你……我讨厌你!等到了京都,我一定让老师把你抓起来!”李不语气得小脸通红,狠狠瞪了谢述一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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