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州。
石城。
看着从清河城送来的书信，李大目愤怒地拍打着桌子。
“娘希匹！这陈端老儿居然骂我是狗！”
从小村子里的人就叫他狗蛋儿，如今出人头地，给自己换了个李大目的名字，就是为了和过去的那个受人欺负的狗蛋儿割裂。
他最讨厌有人骂他是狗。
属下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因为他们还真是狗，陈端养的一条狗。
“大当家，如今我们的存粮就要吃完，兄弟们都指望着陈端送粮食过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是啊大哥！要是惹怒了清河牧，断了咱们的粮食，兄弟们可都要饿肚子了！”
“咱们可再也不想吃那香肉了！”
“他敢！”李大目一拍桌子，心烦气躁。
想当初自己不就因为被这些狗官欺负，才心一横落草为寇吗？
如今当了山贼，还是得被这些狗官欺负？
心中虽然憋屈愤懑，可李大目自己心里也清楚。
别看他现在贵为黑山贼大当家，坐拥数城，麾下山贼几十万。
可在陈端面前，却连个屁都算不上。
只因他没有粮草。
那陈端好像有先见之明般，早几个月就将整个清河的粮草全部运到了高城之中。
黑山贼人多势众，却也只能仰仗陈端的施舍过活，被迫跪下当狗。
“运粮的队伍何时出发？”李大目看向一旁的贾师爷。
此人是陈端的耳目，用于监视李大目以及和清河交接事宜。
“快了。”贾师爷皮笑肉不笑。
“一个月前你就说快了！若不是手里没有余粮，我又怎会让弟兄们出去打劫？”李大目冷冷道。
“大当家是在责怪州牧大人吗？”贾师爷的脸色冷了下来。
“陈端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可他答应我的事情，却推三阻四！我可以当狗，但他得让我的弟兄们吃饱肚子！”
说罢，李大目起身。
“劳驾贾师爷即刻书信一封，让陈端尽快送粮，要不然我只能带着弟兄们亲自去取！”
“你！好！我这就给州牧大人写信！”贾师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虽然他看不惯李大目这样的泥腿子，但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托大。
“大当家，这样不会得罪州牧大人吧？万一州牧大人真断了咱们的粮食，咱们真去打吗？”有胆小的小弟面露迟疑。
打肯定是打不了的。
山贼怎么攻城？
别的不说，就那清河城的城墙，十几万条命都不够填的。
若非陈端施舍，就石城这座小城，黑山贼都未必能打得下来。
但作为大哥，自然不能在小弟面前落了气势。
“饭都没得吃，不玩命，难道等死？”
众人一听也觉得是这个理。
但不免对未来感到担忧。
李大目越发心里烦躁，若是有了足够多的粮食，他何须看陈端的脸的脸色？
“若是能知道陈端老儿将那几百万车赈灾粮藏到哪里就好了，抢了那批粮食，陈端都得跪下给老子当狗！”
李大目是有点胆量的。
否则也当不了大当家。
信鸽是下午飞的。
晚上陈端就得到了消息。
当时他正在听衙差禀报谢述在监牢里的所作所为。
得知谢述拿着烧红的烙铁往张封身上招呼，他心惊之余，不由得十分满意。
“此子不错，怪不得谢朗天会派他入京，此等手腕，确实不凡。”
“谢述作为谢家嫡子，将来必定要接替谢家大位，黎阳牧此举也是有了历练的想法。”贾如附和道。
“如此一来，谢述确实值得交好。”陈端略作思索：“这样，明日邀请谢述来府里吃饭，让陈湘儿也来。”
陈湘儿乃陈瑞的侄女，刚刚及笄，花容月貌，正是嫁人的时候。
配谢述，算是高攀了。
只可惜陈端膝下无女，要不然这事儿也落不到侄女身上。
“那个老太监怎么说？”陈端问道。
“属下今日邀请花公公品茗，问了几句，花公公嘴很严，未吐露分毫。”贾如略微一顿，继续道：“不过，这位花公公似乎以方臣自居，偏向幼帝的可能性更大。”
陈端眼中闪烁着精光。
“嘴严是应该的，董承一家独大，若是让他知道幼帝暗中网罗人手，搭上了黎阳牧的线，又怎会坐以待毙？”
“主公是觉得，这位花公公是幼帝的人？”贾如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就十分擅长伺候上司。
“八九不离十，如此看来，谢朗天那个老登怕是准备站队幼帝。”陈端自信满满。
这时下人拿着书信走了进来。
陈端看完信，冷哼一声，将书信拍在桌子上。
“这李大目真是越来越狂悖了，居然要求我，本月之前将粮草送过去！要不然就带人来取！”
贾如：“那就让他来。”
“哦？”陈端意外。
贾如淡淡笑道：“如今天使在侧，若是主公能展现一些实力，击溃黑山贼，幼帝必定大喜。他日入京，必定以肱骨相托！”
秀肌肉？
也对，幼帝这艘船，确实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上的。
若不能展现出强大的武力，如何能让幼帝心安，认为自己能够扳倒董承？
“贾先生真是我的良助啊！”陈端大喜。
“主公谬赞，此乃属下份内之事。”贾如又道：“主公可以用粮食太多不便运送的借口，让李大目亲自带人过来拿粮，届时叮嘱李大目帮忙演一场好戏。”
“李大目不服管教，那就顺势杀之，扶持一个听话的上位。”
“如今局势未明，黑山贼不能乱。”
“好好好！都依你！此事就交由你去办。”陈端露出宠溺的笑容。
他和贾如乃是多年旧友，彼此知根知底，相互扶持。
养匪自重的计谋，就是贾如所出。
对于他，陈端是一百个信任。
贾如又道：“主公，邀请谢述赴宴一事，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讲无妨。”
“主公何不在城中寻一酒楼设宴，邀请城中达官显贵为谢述接风洗尘？届时满城的达官显贵都会携带女眷前往，莺莺燕燕最迷少年眼。万一谢述和陈湘儿不投缘，也有候选。”
“另外，此举说不定还能引得城中的张封余党出手，正好一网打尽。”
陈端拍手叫好。
“妙！妙极！此事，便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