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罗阳早早醒来。
昨夜朱佑带了几个蒸饼,又不知从哪里掏弄出个破炉子,破瓦罐。
将几片菜叶子就着些碎肉,在廊间煮了一罐肉汤,二人趁热美餐一顿。
朱佑说过了几句闲话,劝他莫要多想便就离去。
因为得了肉食滋养,睡足这整整一夜,罗阳精神头好上许多。
所以早早起来,迫不及待想要看看2000年前的天空,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果然天空是碧蓝的,空气是清新的。不像前世登泰山时,极目远眺之处,被一层灰蒙蒙包裹。
而且所见只都平平,确认没有神仙大能飞天遁地的迹象。
美滋滋看完蓝天白云,便一溜小跑去往茅厕。
只是他忘了这个时代蔡伦还没有出世,造纸事件还要往后推六七十年,纸张大面积使用更要后推许多年。
因此有人在茅坑蹲的腿都麻了,最后实在不得已,唉声叹气拿起了墙篓中的一根小竹片。
开始在大大的坑前,刮呀刮呀刮!
上完茅厕,罗阳甩甩手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把造纸这个科技树点亮,能不能发家致富先不管,但必须得用上厕纸。
作为一个现代灵魂,实在不忍心娇嫩处被如此璀璨。
那么五谷轮回大事搞定后,接下来就是洗脸刷牙项目了。
不要多想,牙膏牙刷自然也是没有的。
不过这些现在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最迫切的一件事,便是自己破产了!
根据刘秀的记忆,新朝太学生总体来讲有三个入学途径。
一是由九卿之首的太常选送。
如今新朝太常被改叫秩宗。
这一拨由秩宗选拔出来的太学生是正式生,有俸禄可领。
第二由郡国选送,费用自给。
不过有常满仓奖学之粟,一些家境贫寒的学子,靠着苦读也可以顺利就学。
第三便是刘秀这号通过考试考进来的。
如今是王莽天下,刘氏一族自然受到打压,选送太学是万万没机会的。
但王莽崇贤慕古,怕引来非议,对刘氏一众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大动干戈。
所以刘秀来到长安,进入太学非常顺利。
只是这一病旬月,刘大帝所带的资费本就不多,如今更是陀囊空空,还拖累朱佑欠了一屁股债。
想到这里,罗阳不禁使劲挠头,哀叹自己到哪都是穷命。
前世还能混个吃喝不愁,忽然穿越了难道要做个饿死鬼!
没奈何,眼下还得厚着脸皮指望朱佑过活。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说的果真不假,生财妙法一时间也没有个头绪,只能干坐着冥思苦想。
“文叔,这般早起,大病初愈还须多将养些才好。若再受了寒气,岂不白废功夫。”
朱佑手拿着蒸饼,大踏步走进学舍,看着眉头紧皱的罗阳说道。
“没事,兄弟我...这个这个...睡了一晚,身上倒也有了气力,除去头脑还有些昏沉,已别无他恙。”
罗阳经过半天一夜的记忆融合,言语间虽然还不太顺溜,但已经能作势编排几句了。
只见他继续开口道。
“我看不必再到医工处问药,浪费钱财。等一会儿太阳高悬,我出去透透气,解解闷乏便可,你且去忙碌,不必累心。”
朱佑对他的话也不在意,将蒸饼分出一个,递了过去。
“眼下你症疾已去,省下汤药费,倒也不难支撑。且把心放宽,再将养几日,便可去许博士处听讲授业。”
罗阳知道朱佑所说的徐博士便是许雍,许子威,是刘秀投入太学的讲经博士,讲授《尚书》。
不过此时谁有那心思学什么《尚书》,穿越到现在总共吃了三顿饭,加起来不过几个蒸饼,一点荤腥,这就不是人过得日子。
再说要是没记错的话,王莽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前世历史课本记载王莽新朝乃是昙花一现。
今年是天凤三年,前面始建国年号已用了六年,想必天下大乱也不远了吧。
现在读书学习能顶个鸟用!还是先把财务问题捋清楚再说吧。
罗阳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
“仲先,正所谓坐吃山空,立吃地陷,一场大病下来累烦你许多。我看先到长安找些活计,赚上几个铜钱,再做理会如何。”
朱佑听了‘坐吃山空,立吃地陷’登时一楞,只因为这是后世才有的说辞,朱佑倒也意会得。
皱了皱眉,低头沉思片刻道。
“舂陵离长安千里之遥,远水难解近渴。记得你初来长安时,曾借住于来府。他家与你有姑表之亲,不如前去探访一番,借出几个钱,等日后还了就是。总好过市廛辛苦,替人卖力气,累坏身体。”
罗阳听了朱佑所说,这才想起这来府便是表叔父来歙家。
来歙之父来冲在汉哀帝时曾任谏大夫,娶了刘秀的亲祖姑母为妻。按着辈分讲,来歙是他的表叔。
刘秀少年徘徊新野时,曾和回家探亲的来歙到过几次长安。
来歙对他看顾有加,叔侄俩虽然血脉远了些,却并不生分。
如今来父已经仙逝,但家大业大。
先祖来汉于汉武帝时曾任光禄大夫,和楼船将军杨仆一起征伐过南越、朝鲜,所以来家在西汉一朝也算得上是顶流家族。
想到这里罗阳点了点头。
“仲先所言极是。来叔父一向重信守义,这一病许久,倒失了走动。等得了闲暇,你与我一同前去拜望。”
朱佑此时已将蒸饼吃完,这数十日来粗茶淡饭,早让这壮汉嘴里淡出鸟了,点点头说道。
“便如此说定。时辰不早了,苏先生处还有事体吩咐。文叔你且歇着,等我午时再来说话。”
说罢转身离去。
罗阳看着朱佑离去的背影心里感叹,这托生赴死的交情真让人羡慕啊!
不像前世酒肉朋友居多,掏心掏肺的少之又少。
他曾羡慕过电影里演的那种兄弟情,但现实中却没有碰到过。
如今穿越而来,倒是遇到一个。
而正当罗阳思绪纷飞时,对面床榻上的疆华翻身坐起来,打个哈欠准备起身。
和这位室友打了声招呼,罗阳转身也走出了学舍,准备看看这千年前的最高学府到底是个什么景象。
毕竟记忆就如照片,比不得亲眼目睹来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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