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宗在花坛边的青石上坐了下来,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翠儿在一旁宽慰他道:“你放心,要出什么状况,我们姑娘会应付的。“
“你别忘记她懂医术啊,比你可强多了。”翠儿打趣道。
文宗听了翠儿的话,面上的表情刹那间僵了僵,他眼中泛起一丝愁意,少顷之后,他抬起头第一次对着翠儿干巴巴的说了句“谢谢”。
另一边的屋子里,我刚刚听完瑾华的陈述。
她语速不快,但是说的整个过程很清楚,将她和文宗从西南陲逃到岐北的起因跟经过都说了一遍,说完之后,眼神殷切的看着我。
我站起身对着靠在床头的瑾华道:“整个事情的缘由,我都明白了,瑾华姐姐,你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多谢了。”她低声道,“一再的麻烦你,这份恩情我记着了。”
端起桌上搁着的药碗给她喝,我在屋子里踱了会儿步,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会跟我的朋友商量一下怎么做,有计划之前,你安心住在这里啊。”
说罢,我便走回床边,接过药碗,单手扶着她躺了下去,还替她将被子盖严实。
“翠儿,”我一走出屋子,花坛边坐着等候的文宗已经站起来先一步冲了过来,进屋了。
看着他不管不顾,莽撞急切冲进来的毛躁样子,险些撞到我了!
我急速闪避开身子,看了眼兀自晃动不止的门帘摇摇头,幸好没落下功课。
翠儿走过来扶着我胳膊道:“姑娘,那个二愣子就那样的,您别见怪,您跟屋里那位,都说明白了么?”
我笑着点点头:“走,回湖心阁说。”
一路上我笑道:“翠儿,你之前还说那个叫文宗的没礼貌,还跟我埋怨了一通。这才多久啊,你居然帮他开脱了。”
翠儿语气很认真的道:“奴婢觉得姑娘说的很对,人跟人性格不同,我刚才跟他聊了一下。发现他的确是很在意屋子里的瑾华姑娘,能对自己的女人情真意切那么好的男人,坏不到哪里去吧。”
“这其实也不一定,但是我观察下来,就像瑾华说的那样。他脾气毛躁,却绝对不是个坏人。”
“不过那样的出生,再配上这个脾气,跟家里闹到这般田地是可以想象的。”
“有时候性格就决定了命运啊。”
“好在他遇上了瑾华,他欠缺的,瑾华都会替他补足,这么看来,二愣子的运气还真不赖。”
“姑娘,您快跟奴婢说说啊,他们的事情。”翠儿催促道。
“别急。回咱们住的地方再说。”
我走进湖心阁,关上门坐在窗前,跟翠儿叙述了一下我方才听到的内容,翠儿的脸上一时喜一时忧的时不时的变幻出各种表情。
我避开了一些关键的,觉得不太想跟翠儿直言的情节,可以告诉她的我都说了。
“照这么说来,这男人的爹真不是个东西啊。”翠儿气愤的道,“这个儿子是捡来的么?”
“虽说他有点愣,但是人不坏啊。”翠儿皱眉道,“听起来比他的哥哥可是强多了。”
“姑娘。您预备怎么帮他们,其实逃出来也不是个办法啊。“翠儿看着我道。
“你说对了,我一开始听到瑾华说的经过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不能就那么不明不白的从西南陲逃走,我觉得,他们还得回去。“
我拨弄了一下窗口的花瓶里插着的那支玉兰花道:“不过不是现在,我得分析下状况并且好好计划一下。“
“瑾华他们走的时候是逼不得已的,但是回去的话。“
说到这里,我嘴角带了笑道:“得让那几个混账啊。求着他们回去,风风光光的迎接他们回去!“
“姑娘,“翠儿眼中满是佩服的神色,夹杂了少少的一丝担忧道,”可是,您要怎么做呢。“
“不着急,很快,你就会知道的,翠儿。”我话音刚落,翠儿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花瓶里那支枯掉的玉兰花吸引过去了。“
“姑娘啊,“翠儿眼神中带着不悦,抱怨说,”这花都枯了,还留着啊,奴婢拿去扔了吧,换点别的新鲜好看的花来。“
我嘴角抽了抽道:“好吧,你总是看这个花不顺眼的,唠叨多少回了。“
“玉兰花又没得罪你啊。”我依依不舍的看看花瓶。
“怕了你了,这回我答应,换吧。“
“早该换了呢。“翠儿没好气的道,一把抱过了花瓶,“奴婢拿去洗洗。”
……云楚坐在窗边,看着院中朦胧细雨笼罩下的绿树,是秋日里静谧的美景。
陈玉卿在门口犹豫了很长的时间,担心手中端着的食盒要凉了,才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云楚动听的声音很温柔的响起。
陈玉卿心中一松,进门的时候已经是带点嬉笑的表情。
虽说神态放松了,他仍旧没敢直视云楚的目光,直走了过去,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窗边的桌子上。
云楚裹着那件厚重的雪狐裘,陈玉卿的视线落在那厚厚的雪狐毛上,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屋子里的温度跟前些日子一直以来的有了些不同。
眼光转向屋角,果然见到盆中的炭火是熄灭的。
陈玉卿快步走了过去,正要低头摆弄炭火盆,云楚笑道:“别费事了,一会儿我还得灭了。”
“总不能天天都这样,玉卿,我觉得好些了。”云楚低声道,“年后总要离开岐北的,到时候不可能带那么多东西。“
陈玉卿无奈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还是云楚又一次开了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是焰国又有新的消息传来么?”
“少主,利通行那边,您知道修竹堂有一大笔银子存在里面的事么?”
云楚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幽深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陈玉卿道:“这笔银子放在里面已经有好几年了,从来没有取用过。”
云楚微蹙了眉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修竹堂的老头子来岐北了?”云楚慢慢起身,走向陈玉卿问道。
“没有,但是,少主应该知道支取这笔银子只需要凭修竹堂的信物即可,不是还特意打造了模具放在各地的分行么?”
云楚愣怔了几秒钟,闻弦歌而知雅意,随即轻笑道:“玉卿,你是说,小菱儿要取银子么?”
一瞬间他的笑容美不胜收,云楚若有所思道:“难道蓝天放没让管事的给小菱儿零花钱么?”
陈玉卿一个头两个大的看着云楚道:“哪里是零花钱,人家开口啊就要个大数目。”
“要那么多钱,难道要给她自己备嫁妆么?”陈玉卿不怕死的来了一句。
“已经取走了?”云楚收起了笑意,眼神中看不出情绪。
“没有,只是来利通行打听了一下银子的数目,还被管事的验了一下信物,然后说了如果全取需要的准备时间,奇怪的是,最后却没敲定取的时间就走了。“陈玉卿照实陈述经过。
桌上的白瓷瓶里盛放了一丛白玉兰花,云楚伸手抚了抚莹润洁白的花瓣,侧过身低语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陈玉卿转身便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对着云楚道:“食盒里是雪梨粥,少主多少吃一点。“
说完,也不等云楚的回答,轻轻将门合上了。
……“翠儿,你慢点开锅啊再蒸一小会儿。“我紧张的看着灶头里的火道。
“姑娘,“翠儿笑着拍拍我肩膀,”等了好一会了,再等下去啊,奴婢怕里头的饼都得糊了。糊了可就吃不成了呢。“
“糊了?那快,快打开吧。“我催了一句。
雾气腾腾里,翠儿轻轻揭开了锅盖,我拿起中间那个我做的饼,烫得我呵了几口气又赶紧放下。
“姑娘,手烫到了么?“翠儿慌忙上来查看。
“没事,没事,快替我看看饼怎么样?“我指了指锅子,把烫红的手指放到了身后不让翠儿瞧见。
趁着她查看锅子里的饼,我才龇牙咧嘴的抓起灶边浸透凉水的帕子擦了擦。
都怪我,太急躁了。
可是摊上谁也急啊,明天就要见面了,这饼到现在还打不了及格分呢。
若依旧是那样丑的卖相,我该怎么好意思拿出手啊。
“姑娘,这次的看起来不错。“翠儿欢喜的道。
说完,翠儿又抓起了我做的饼,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她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味道也还行了。“
“你确定么?不是哄我的?“我有些丧气的看着翠儿吃饼的样子,兴奋不起来。
“确定,肯定!明早您起来,就照今天揣摩到的方法做一笼,肯定错不了的。“翠儿安慰我道。
我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帕子如释重负道:“太好了,我手很痛,能不能替我找点药膏来啊。“
……“姑娘,看您刚才着急的那个样啊,我都想起那个后院那个了。“
翠儿一边替我擦药,一边埋怨。
她语气一转,开始自责:“都怪奴婢,不该跟姑娘说心意啊,其实奴婢做几个,姑娘带去送人就好了。”
“那怎么行,翠儿,”我看着她柔声道,“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烫了手不算什么。“
我转头看着窗外,秋天的庭院美景如画。
“他值得这一份付出。”
“他值得这世上最用心的付出。”
“他值得!”
“完全值得!”(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