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状况频发的混乱情形中理清自己的思绪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幸好我做到了。
“兰姐姐,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在库房门口见。”
谷兰会意道:“我去准备一下,就算是守门,也别闲着。”
目送谷兰的背影,我动作迅捷地关上了门。
飞快地移动脚步到了屋内那片不起眼的堆放杂物的地方,我蹲下身子在中间翻找了片刻。
接连取出了几样要用的物件,逐一放在桌上摊开了细看。
时间紧迫,我还是得从中择选出我能用得上的来。
......出现在库房门口的时候,我瞧见谷兰手中还带了绣花的竹绷子,看来是打算磨刀不误砍柴工了。
“兰姐姐,我是担心不相干的人来打搅,”我忙开口辩解,“要是青芷管事来了,不用拦阻。”
“你借我胆子,我也不敢拦阻咱们的老大啊,“谷兰干脆利落道,”小菱,你放心,我明白。”
谷兰低头坐在门边,手中穿针引线。
进去库房之前,我还来得及看一眼她正在绣的兰花——好美!
我在库房内搬动梯子上下寻找,原先攥在手中的那张被汗水弄湿的纸条,此刻被我用竹夹子固定在了架子边。
其实我不看,也清楚地知道上头的那串名字,放在这里参考,单纯为了最后确认一遍用的。
到底是不同第一次的时候生疏,我这一次寻找的时间比上回快了不知道多少,听见门口响起青芷跟谷兰对话的声音的时候,我已经完工了。
“姐姐!“我眼光一扫,看到进来的只有青芷。
想必是谷兰生怕打搅到我们,又担心外头有人来,所以还是留在了门口守着。
”小菱,找得怎么样了?“青芷伸手扶了一把梯子,好让我稳当的下来。
我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子,缓缓转过身子。将盛放花草的小筐子递给她。
站在青芷的身边,我跟她一起,逐一核对。
”能找到的,也只有这些了。“青芷的视线从花草上移到那张纸上,抬起头看着我道,”小菱,待会儿送去桥边跟墨言碰面,你代替我去行不行?“
”啊?“我惊讶望着她没说话。
我可没有忘记上一回那个宫女是怎么到的浣衣局。我以为青芷是很忌讳底下的人直接去跟蓬莱阁主楼的人接触的,特别是墨言那样的人。
那是靠近某人,最近——最近的啊!
青芷见我露出惊讶的神情,那一瞬间忽然有些不自在,她想了想,语气别扭道:”其实,不是我的意思,是墨言。“
这下,我更奇怪了!那个毒舌的小鬼是怎么了?
青芷居然是来当说客的,毒舌小鬼好大的面子啊!
”小菱。上回你天不亮就采了花草送去......“青芷低声道,”墨言想亲自跟你道声谢。“
”以往有些对不住的地方,他希望你别在意,“青芷冲着我眨了眨眼睛道,”墨言这个人啊......不错的,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办事靠谱。“
”你看看咱们国师大人的人品,能留在身边的......”
“他办事勤快,在国师大人身边也是尽心尽力的。“
我受宠若惊看了眼青芷,居然帮墨言说起了好话。且对象还是我,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姐姐,我不想去,“我断然拒绝。谁晓得他打什么馊主意,眼下我自个儿的事情还乱得一锅粥,我不想去听几句损人的话来破坏我的心情。
他对某人尽心尽力,我就得承受他的毒舌么,凭什么?
这是可以放在同一个天秤上衡量的么?
没事给自个儿找点堵,我吃饱了撑的!
道谢?他不来膈应我就不错了呢!
至于道歉——艾玛更受不起了!
“姐姐。你是好心,可是你也晓得,“我自嘲一笑道,”晓得我跟那个人不对盘,他可不是第一次损我了。”
“小菱,你就看在我的份上,“青芷笑道,”去一次,你要知道欠下人情的滋味不好受,你送去的东西......我猜啊,也许是国师大人说了他。“
我沉默不语低头站着。
”好,“隔了好一会儿,我才很勉强的答应了青芷。
先把这事儿放一放另说。
”姐姐,你刚才应该跟兰姐姐说过了吧,“我转入正题,”她有跟你说起顾绮梅处得来的消息?“
”说过了,人都在一块儿,劲往一处使,“青芷露出笑容道,”小菱,花圃有了你们,帮我省力不少。“
”小菱,你见了墨言,不要跟他吵嘴。“
青芷对碰面的事情耿耿于怀,不遗余力的当好说客,两句话就绕了回去:”都是蓬莱阁底下的人,都是国师大人治下的,不要窝里斗。“
窝里斗?好雷,我听得身子一颤!
”姐姐哎,他不来损我就挺好了,我没兴趣跟他吵的。“
”这就好。“
青芷始终记挂着这茬儿,转头看了眼窗外道:”等吃完晚饭,差不多去桥边送东西,你一个人去就行。“
”我知道了。“
“小菱,还有一件事,我也得跟你说说,走,去门口找谷兰。”
青芷带着我一路出了库房,到了门口,跟谷兰集合在了一块儿。
“我有话要跟你们两个人说。”青芷低声道,“顾绮梅是跟你们一块儿进宫的,还同住在集训地的一间屋子里。”
“我也是跟你们一样进来的,知道这样的关系,多少都有几分姐妹的情谊在。”
“先前,你们同住的韦明珠的事情,还有你们两个人的去处,我都有插手其中。”
青芷跟我,还有谷兰都对了一下眼神道:“但是现在,你们四个人分散在各处,算是定下来了。“
”别的还好说,顾绮梅比较特别,到了陛下的身边。”
“我想叮嘱你们两句,虽然跟她比宫中的一般人要亲近些,也切不可走得太近生出太多打听消息的心思,该有的距离还是得有的。”
青芷嘴角抿了抿道:“就算要打听,做得隐蔽些,别给自己招惹麻烦。”
”尤其是她的位置特殊,要是走动多了,看在有心人眼中,怕是会生出事端来。“
我跟谷兰听得专注,齐齐点头道:“姐姐说的很对,下不为例,我们会记住的。”
......寒风中,车队沿着宫内的路绕行到了国库跟前。
自从上次失火之后,在国库被烧毁的一角东南面新修了两间屋子。
车队到达的时候,女帝刚刚离开不久。
国库官员憋了一肚子的火,适才受的那通教训还在,此刻听说又是送东西入库的,脸上的表情未免难看了些。
这一次,他没有亲自验看,而是将这批东西交给了底下最得力的助手去察验。
他留在屋内喝了半杯茶,带了一份礼就顺着宫内的小道往苏泫新安置的地方去了。
要知道那位风头渐起,再一次得了宠幸,宫内都在传闻人家要上位了,水涨船高!
趁着这时机,不去打点一下关系,等对方执掌后宫之后,怎么讨得到好果子吃?
国库官员深谙此道,备下的礼可是不薄,他看苏泫来过一趟,千挑万选中只看上了一把扇子,自以为晓得对方的喜好了。
要是疤脸男此刻有机会目睹,定会露出惊艳的神情,国库官员搜出的礼正是那位大师的杰作,算起来,是第三件有分量的库藏了!
礼重,心思更重!
国库官员前脚走了,后脚留下的助手对着车队的人,态度更差了不少。
带领的那位官员虽然女生男相,但是性格十分和顺,耐着性子跟他探讨了一番,送来的东西临时归入了那两间新造的屋子内。
这批东西说起来,都是为了筹备即将到来的宫宴而预定的。
运送的任务完成,车队启动,这一次是离开国库,往北边儿的宫门出发。
适才忙碌搬运东西的队伍中,都顾着手上的事,谁也没功夫留心少了一个人。
车队是国都城衙门底下的,连带头的那位女官都在衙门任职,等队伍到了宫门口,上前察验的卫兵清点了一遍人数,一个不少的。
一边儿赶着复命,另一边赶着轮岗晚饭,正好放行,皆大欢喜。
......西兰国都城小巷中的院内,白先生闲闲倚靠在原本蓝衣人专属的位置上,阖眼沉醉的听着唱段。
一曲终了,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睁开眼看见蓝衣人笑意盈盈的脸,白先生方回神过来。
刚才他的无意之举,好比是以往那些迷醉于他自个儿唱腔的看客做出的相同反应。
从台上到台下,感受究竟是差别了很多。
以前,白先生自己唱戏的时候,一度还觉得那些叫好声听着虽然助兴却也显得有些聒噪,此刻境由心生,算是感同身受了。
他讪讪地望了蓝衣人一眼,后者笑容不减。
未等多话,外头的敲门声响起。
蓝衣人转身过去开门,守在外头的老者郁闷的道:“还有完没完,这都练多久了,也不顾着做饭!“
老者语气愤懑的道:”难道今晚又要我去酒楼将就?”
“这咿咿呀呀的,有什么劲儿,还不如耍两套拳来得好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