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都城来的那批人早就听闻肃州城东深宅大院,街上行人不多,跟城西简直没法比较。
他们一行人清晨到了肃州城东,却是没成想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隔壁人家还真是热闹。
一眼瞅过去,几辆马车排开街上,好像还有酒楼标记的车子等在那里呢。
这场景哪怕是街上经过的人看着,视线都会停留许久的。
其实说起来,护卫不是第一回撞见隔壁人家门口停留的马车。
跟着主上住进城东宅院,隔壁先是大张旗鼓声势浩大的采买了一大堆宅院内用的物品。
那段时间进出的马车简直是将每日里整个城东街头的马车数量加起来,都没他们家多!
后来,此番情形持续几天告一段落。
听说是主人家已经住进来了。
护卫们进出临街大门的时候,很少会见到东首那户人家进出的人员。
那边总是静悄悄的,跟先前张扬的声势比较,意外低调起来。
关于这件事,护卫们曾经跟主上汇报过情况,一度紧盯过那边的动静,但是几番留意,似乎也没发现更多异常的情况。
隔壁瞧着,是关起门来悠闲过日子的那种。
至于今日的场景,若不是刚好跟国都城来的那批人撞到了一起,还不至于引起那么大效应。
护卫们听说东首人家外头停的马车是来送食材的,但是今日时辰比平常略略晚了一点。
送食材的车辆一般都是有规律的,每日里差不多时辰过来,难得这么晚到,有点奇怪。
天放底下的一名护卫走到马车边上套了几句近乎知道了大概情况。
两边碰巧,刚好跟国都城来的同伴们差不多时候到来!
因此,两边瞧着都挺热闹。
一时间门口挨挨挤挤的,半条街都被占据了。
......阿黛手里拿着那张写着菜单的纸,一路走到大厨房。
跟往常一样,在大厨房内等候的是那位阿黛的老搭档。
“阿黛。”嬷嬷连忙走近,望向她语调关切的问,“玉兰堂的人可有为难你?”
从阿黛被福管事派来的人叫去,嬷嬷在大厨房内有些坐立不安的。她很担心阿黛会被人为难。
她们两个人在宇文家的大厨房内相处的极好。
阿黛信任嬷嬷,后者也尽力照顾她。
很多事,因为有嬷嬷在,阿黛应付起来没那么吃力。
经验毕竟是很重要的,阿黛的年纪。缺少的是历练,这一点嬷嬷跟她都知道。
陈师傅在的时候,大厨房常在就是这三个人,一个年纪大的嬷嬷坐镇,阿黛算是陈师傅收下的小徒弟。
宇文家城东的宅院平日里主人不在,事情没那么多,大厨房内的人互相护持互相照应。
一般来说,跟宅院里的其他人也是相安无事的。
每回着紧起来,就是主人一到,伴随而来的那些人也会进出宅院。
来的花家小姐比较特殊。她身边的人给宇文家的印象比花家小姐更糟糕,尤其以那个来大厨房找事的丫鬟为先。
偏偏她每回来宇文家,随行带着的都有这个丫鬟。
嬷嬷担心,花家小姐还没说什么,她身边的那个丫鬟会先找借口为难阿黛。
那一天为了餐食的事情,对方可是来大厨房找过不痛快的。
会不会逮着这次机会报复?嬷嬷不确定啊。
嬷嬷着急等着消息,连洗菜的时候都频频听着外头的动静。
终于等到阿黛回来,自然迫不及待要问问刚才的情况。
顺带还得问问玉兰堂那位小姐的伤情。
人一回到肃州东宅,大伙儿都听说她在北琅山马车翻倒受伤了。
好端端的会翻车受伤,事情听上去让人惊讶。
“嬷嬷。没事的,就是那位花家小姐受伤了,给了我一张餐食的单子。”
阿黛看着嬷嬷,被她眼中的担忧触动。拉住她手道:”让您担心了!”
嬷嬷松了口气,伸手拍拍阿黛的肩膀语气温和地道:”阿黛,难为你了。“
”不难为,”阿黛抿了抿唇继续道,“倒是公子,还得去替那位治伤。我有点担心。“
阿黛眨了眨眼睛,惆怅地朝院外看了一眼。
“哪位公子?”嬷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您糊涂了,自然是住在清音阁那位林公子啊。”阿黛回答道。
嬷嬷不解地问:“有那位公子什么事儿?”
她回味先前阿黛说过的话,愕然问:“那位清音阁住着的公子还懂医术?”
嬷嬷眼神起了波澜,在她看来,对方的年纪居然懂医术,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可不是么,那位林公子不简单哦,在路上还救过三少爷。”阿黛到底年纪小,一激动就说出了这句话。
说完了阿黛又后悔,赶紧捂住自己的嘴道,“嬷嬷,千万别往外说,咱们答应过公子的,关于这件事不好多话。”
“傻孩子!”嬷嬷伸手揉了一下阿黛的头发道,“你就是不说,宅院里的人也会凭这次的事猜测到的。”
“怪不得!”嬷嬷神情了然道,“我说怎么会让一个外人住进清音阁呢,原来他救了三少爷。”
这样一来,先前的宅院内流传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整件事情,不就是三少爷来肃州的途中遇到危险,结果那位林公子仗义施救,然后三少爷出于感激,邀请他来家中小住。
由于尊重对方,三少爷就将宅院内自认为最好的地方给了那位林公子居住。
清音阁环境清幽,风景优美,是个适合小住的好地方啊。
“花家小姐坐的车子是在北琅山出了事?”嬷嬷问阿黛道。
阿黛摇摇头:“算是北琅山的地界上,但不是跟三少爷一处的。”
“听说花家小姐不知为什么车子去了另一处山上,“阿黛眨眨眼睛,抿了抿唇道,”结果路况不好,马车翻了,随行的人也没说清楚。”
“三少爷带她回来。着急出门去寻大夫了,这会儿没有人能顶上,福管事就请清音阁的林公子帮忙。”
......阿黛正跟嬷嬷说话间,听到院内响起脚步声。外头来了个熟人。
来人是采买负责运送的一个小厮。
每日里在大厨房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他跟阿黛很熟悉了,一靠近就对着她大声道:”阿黛姑娘,门口有人等着,你去看看。“
”是什么人?“阿黛先是看了一眼嬷嬷,接着视线跟小厮对上问道。
”城中的赵记酒楼给咱们送了几坛子酒来。说是南方采买过来的,”小厮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赶上送菜的车子,堵在门口不方便。“
“这会儿还堵着呢,幸好城东这片车马行人少了点,否则真是......”
小厮说话间对着阿黛笑了笑。
”管事让来问一声,要不你就到门口去看看,”小厮一直看着阿黛,语气温和地道,“要是觉得还行。管事说了就让他送进来。”
“管事还说了,要是觉得不好,直接让他们拉走算了,“小厮低头道,”堵在门口确实不太好,别人家进出都不方便。“
阿黛略略沉吟,即刻点头道:”好,我跟你走,去看看。“
她转身对着嬷嬷笑道伸手扯了一下嬷嬷的衣袖道:”我去去就来,您别担心。“
说完。阿黛跟着那名小厮一起往宇文家宅院的门口走去。
听说外头堵了好几辆车,阿黛的第一反应就跟那位小厮是一样的。
以前隔壁人家置下宅院并没有主人来居住,倒也还好。
进出之间碰上那里守着宅子的底下人,不过点个头的交情。
但是最近。那家的主人不是回来了么?
好像还带了一些下人过来,那座冷清的宅院立刻热闹起来。
这会儿,宇文家门口堵那么多车子,万一人家也要出门,岂不是会被影响到?
阿黛心中有事,脚步就走得分外地快。
她跟小厮一起走到离门不远的地方。果然瞧见那边有一拨人围在一处说话。
......阿黛从门口出来,被门外的仗势吓了一跳。
宇文家门口的马车不说,她来之前就晓得了,但是隔壁人家又是怎么回事?
来的那批人是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挺狼狈的,却是清一色骑了马来,瞧着好像赶了大老远的路才到得肃州城。
人跟马都有些疲累的样子。
阿黛眼中闪过困惑,耳边已经听见酒楼送东西来的管事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疑惑,走到马车边查看送来的酒。
这档口,隔壁的人也陆续进门了。
没隔多久,拥挤的街道终于开始疏散,马车走的走,人也没了影踪。
城东的这条街,又恢复了安静。
......国都城来的那批人跟先到肃州一步的弟兄们寒暄完毕,陆续进了城东的宅子。
这批人分布在国都城各处,平日里联络极少,若不是这一次有任务在身,兴许几年都难得见到对方一次。
因此,互相聚在一起分外热情些。
国都城来的暗桩之一望向内院一眼,对着另一人道:“这般形貌去见主上,太失礼了。”
他们各自打量一下身边人,不约而同露出尴尬的表情。
等天放在书房内听到门外声响的时候,那批人已经盥洗完毕,连衣裳都换了干净的。
“辛苦!“天放微微一笑,看着书房内站成一排的人。
”具体情形你们在信中了解得不够多,此番要南下,肃州城人手不够,故而调集你们几个过来。“
”主上,“底下站的一人其貌不扬,望着天放语气认真地道,”南边儿的事情有些蹊跷,前几日接到飞鸽传书,关于烧了仓库的人......打听到一点眉目。“
天放神情一动,看向他的眸光刹那多了点兴致。
“没找到直接动手的人,但是听传信过来的说,南边儿的仓库守卫,其中有被人调了包的。”
“大火之后,那人就失踪了。”
“此事我为何不知?”天放语气冷淡看了底下站的另一个人问。
“主上,他们的消息不确定,故而不敢直接跟您说,一直压下来,想让咱们当面跟您提起的,写信的话,又怕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生出误会来。”
天放收回目光,望向先前开口那位道:”你继续说。“
”主上,巧的是失踪那个人有弟兄见过他的行踪,南边儿大火当晚消息还没扩散,他寻船北上,搭乘过某位弟兄的船只。“
”当时是假借主上名义说要去国都城的。“
“他用的还是仓库守卫那张脸,却不曾恢复本来面貌。”
”国都城?“天放眸光冷冷地皱眉思考了片刻道,”后来呢?“
”后来更是蹊跷,那个人坐船北上到了前面小镇又靠岸了,说是不去国都城,打算直接走陆路去往北地了。“
”那位弟兄也觉得奇怪,当时还追问他怎么改了主意,他说......“
”他说什么?“天放问。
”当时他还呛了那位弟兄,说是上头有令,不该插手的事情何必多管,管了也浪费功夫,守好自个儿的地盘就行了!“
”倒是很不客气的样子。“
说话间,那个人看向天放,瞧见他面色一变,眸光沉沉的,赶紧打住不说了。
想了想,他小声补充了一句:”上岸后的踪迹,就再也找不到了,可能是换回了自个儿的本来面貌,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长什么样的。“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天放神情复杂起身,来回在室内兜了好几圈。
底下一排人大气不出,一直盯着他的反应。
主上的心思没有人猜得到,尤其这段时间因为他那位师妹失踪的事情,主上格外让人摸不透。
进门伊始,留守的护卫已经提醒过来的那批暗桩了,什么是雷区是绝对不能随意提起的。
一切都要等主上自个儿的决断,他们要做的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这会儿,天放在兜圈子,每一步却像是踩在那些人的心头上,让他们顿觉沉重,不知所措。
许久许久,天放忽然停下,看向窗外道:”国都城来的人留下继续找寻,今晚按照原定的计划坐船去南边儿。“
”王师现在何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