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经过的那几个人,脚步很快地走过了茶摊。
他们像是有紧要的事情办,走过的时候甚至没有多看天放他们一眼。
对方的方向,是往雇车的大树底下去的!
他们动作极快,到了那边立即找到等候生意上门的车夫。
两边开始商议价格,随后那几个人立刻上了马车。
他们分坐两辆车子往城内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安静看着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天放忽然间站了起来。
他转头对着随行的那帮护卫沉声道:“雇车去城东宅院。”
......天放带着底下人走到大树下,码头上的车夫都等在这里。
他们做的就是上岸客人的生意。
每日里除了赶车,大部分时间都在树下。
这会儿有几个正聚集在一处闲谈,也有人在自己的车上靠着打盹。
外头冷,车夫睡觉的话都是在车里的,帘子放下来挡着风。
只要车停在树下,客人只需要去窗口喊一声,他们就会醒来。
天放的视线在附近扫了一圈,马上就有护卫打算上前问询。
正在这时候,有一辆马车从远处跑了过来,赶车的车夫瞧见天放那帮人,忽然间眼前一亮。
他快递将车赶到树底下停住,对着天放直接问:“公子是不是想去城里?”
真是很有眼色的一个人!
天放视线在他身上定了定,随后低声道:“是啊,去城里。”
比起那几位闲谈的马车夫跟在车上打盹的同行,眼前这位无疑是敏锐的,难怪刚刚跑完一趟就能紧接着连上生意。
通常勤快的鸟儿都有虫吃,这个道理换成拉车的人也不例外。
“您要去的是肃州城哪里?”
车夫殷勤地问,他抬起头视线飞快扫了一遍天放以及他身边的另外几个人一圈。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天放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下,便盯着天放询问。
他看出来了,很明显天放是这群人中的主导,意味着决定得面前这位主儿来做!
车夫的视线隔着帷帽的关系。没法看清天放的模样,但是看身形,还是能判断得出眼前这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因此,车夫觉得。态度恭敬些总是没错的。
“去肃州城东。”
天放对着马车夫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道:“咱们去城东。”
他立刻上了马车,护卫选择了码头上的另一辆车子紧随其后。
趁着刚才闲话的功夫,总算也有机灵些的车夫来分摊生意了。
......马车从码头出发行走在肃州城的街道。
车轮滚过地面发出声响,天放在轻微的颠簸中。合上眼暂时休息。
随着他同车而坐的两名护卫交换了一下眼神,此刻安安静静的不发出一点声响。
他们觉得刚才在码头那边,主上的反应有些奇怪。
先是停下来喝茶,接着注意力都在一帮新近上岸的陌生人身上。
那几个人坐着车往城中去了,护卫们看得很清楚,但是不懂主上的关注点。
莫非那几个人不妥当?此刻他们的心里没有底。
完全不清楚主上下一步要如何做。
......马车一路往前,穿过码头一带的街道,接着在肃州城大街内行驶。
天放轻轻撩起车帘,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
码头附近行走速度比较快,这会儿到了城里却是不得不慢下来。
按照行车的惯例。坐车的客人听凭车夫在肃州城最热闹的大街上走一走,看一看的。
就跟上回来肃州的时候一样,虽是不同的车夫,行车习惯都是差不多的。
天放瞧见跟前车的距离逐渐拉近,那帮人进城后,马车驶过热闹的街道,速度放慢下来。
因此,眼下望过去,跟他们的距离相隔不远,至少是可以瞧见对方转弯的方向的。
天放使了个眼色。护卫边趴到跟车夫相邻的那一扇小窗边指路。
车夫丝毫不觉得意外,新来的客人,不都是往大街方向走的么?
他顺从客人的意思,如同天放护卫指点的一样。缓缓将马车往肃州城内人最多的一条大街过去。
线路近乎重合的,天放便没有继续指点的必要。
他身边的护卫坐回先前的位置,跟同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默默无语。
马车过了一条街后绕了个弯,到了另一条大街上。
天放再次撩起车帘子朝外头张望,看着街道上行人。看着街边的店铺。
跟他一样,同车的护卫也在另一边看着外头经过的街道。
不久前王师的队伍刚刚北上。
那会儿消息传来,过肃州城而不入,让期待王师已久的城中百姓有些失望。
不过,城里的秩序依旧,抬眼望去,街上各类人都有。
北地的异族夹杂在人群中,偶然能瞧见不同于这里的老百姓的长相的面孔。
王师绕城去往北地,肃州早晨,街头还是一样的景象。
战事尚未重启,这会儿一条街上的吃食店陆续开张。
最热闹的往往都是这类吃食的店铺,香气在大街上都能闻到,更别提经过的马车了。
天放侧身坐着,视线始终对着窗外,护卫几次打量自家主上,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天放心中有一丝怅然,看着热闹依旧的肃州街头,他心中惦念着不晓得这时候小丫头到底在哪里,怎么样了!
算算她离开肃州后一路北上,这会儿不知道到底在哪个位置。
北地的护卫传信来,至今未见其影踪,加上王师耽误在了半道,想必她仍旧在北上的途中。
天放真的很想知道她这个时候确切的行踪,有心无力的感觉让人胸闷。
护卫迟疑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靠近天放低声道:”主上,先前码头边那几个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他心中存疑,这会儿试探着想问一声。
天放转过头,定了定神。平复了一下自己情绪道:“那几个人也是刚到城中,瞧着还是练家子,倒是稀罕。”
护卫一惊,马上跟同伴对了对眼神。立刻觉察天放话语中未尽的意思。
“主上,他们那几个人是什么来路?”护卫忍不住追问道。
马车经过大街,往城东方向去。
速度不算快的穿过几条街道,天放垂下眼睑道:“暂时不确定。”
他顿了顿,视线又朝窗外掠了一眼。语气转折道:“但是看样子,似乎是南边儿来的人。”
“难道是跟踪咱们的尾巴?”护卫立刻有了联想。
那条船莫名其妙在过了险滩后落下了距离,后续莫不是换了船接着跟踪。
“不是,”天放摇头,“应该不同。”
护卫露出惊异的眼神,却不敢多问,看看天放的样子,明显兴致不是很高。
他按捺住疑问,收回目光低头思索。
......马车从城西地界过了石桥到了城东,赶车的车夫听着天放底下那名护卫的指点。沿着街道到了一所宅院门口。
意外见到同行刚刚结完车钱,打算离开。
因为还有客人在,一般没法多说话的,于是车夫之间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天放带着护卫下来,很快进到宅院内,进门之前,他的视线望隔壁人家的院落扫了一眼。
车夫上了马车走到街道的地方,瞧见同伴居然还在那里等着。
“刚才你载的那位客人,上回我也曾经载过的,”他顿了顿道。“想不到今儿这么巧,还是来的隔壁人家。”
车夫好奇地看了同伴一眼。
那个人对着他笑嘻嘻地道:”客人出手挺大方的,上回给我的钱比一般客人给的多一倍。”
城东一带皆是高墙深院的富贵人家宅邸,缝上搭乘马车的客人目的地是这里。收获总比城西地界多。
车夫在街上交谈了几句,各自上车回码头继续做生意。
......天放进了城东宅院后径直穿过院落,此刻到了书房内。
城东宅院上回从国都城调派了人手过来,这次去北地做任务,剩下的人没几个。
这会儿他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将刚刚送来的情报递到了天放面前。
一共两封信。天放依次打开信纸。
第一封便是北地那边传来的消息,自然还是一样的,没有见到她。
天放收起信纸,打开第二封。
站在屋内等候的护卫惊讶地看到天放露出了笑容。
这一路上,主上始终心事重重的,难以展颜,这会儿心情忽然间变好,应当是有了新的消息。
果不其然,天放将信放下之后,看着护卫道:“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原来是上次派出的人手,瞧见北地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其中两个人直接去了天放圈定的那片区域。
南华镇往东北方向,官道自不用提,那一带茂盛的山林乃是天然藏身之处。
小师妹的最后踪迹在南华镇找到,难免不让人展开联想。
既然有了怀疑,就付诸行动。
天放看完之后便将手中第二封信递给了临近的护卫道:“你们且看看。”
语罢,他走到书桌旁坐了下来,几名护卫依次传阅,看完后视线又一齐转向了天放。
他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踱了几圈,停在靠近窗口的位置。
他眼神一转,眸光幽深地望向院中,视线在外头的空地上停留了一下,聚焦在院内种植的花木上。
天放回头对着站在一旁等候指示的护卫道:“码头边上来的那几个人进了咱们隔壁的院子,去探听一下是什么来路。”
“如果确定是西兰南到这里的,留意他们的动向。”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地道:“查得谨慎些。”
......护卫答应下来,分头行动,出了书房的门。
看着他们忙不迭的退出去,天放的目光在门口处凝了凝。
不多时,底下人送进茶水跟点心。
天放到这会儿,真正觉出了疲惫,可惜在这里依旧没法停留太久。
他给了护卫们时间,最多半天得有个结果,他耽误不起,得继续北上。
天放端起茶水送到唇边,抿了几口。
照他的预计,隔壁那帮人必然有任务才会从西兰南一路到了这里。
天放有种奇怪的预感,难不成也是打算北上的?
他不晓得自己从哪里来的念头,没隔多久,他又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跟少年在黑暗中行走,心中暗道,这家伙莫非是有夜视的能力,居然能在不点火把的情况下还可以穿越洞中么?
走在前头的少年像是猜到了我心中的疑问,四周静谧,他低声道:“不是第一回。”
我睁大眼睛望着他的背。
虽然能猜到宇文家的人说的历练必然艰苦,但是金尊玉贵的少年真的经历过那么多?
听起来简直像闯关游戏一样。
我们在迷雾林,我们攀悬崖,我们要过最难走的机关,傲娇少年还真是不容易。
我跟在他身后,感觉到他放慢了脚步。
“有问题?”我下意识地问。
“嗯,可以确定那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少年立刻回答我道。
黑暗中忽然间亮起了光,是他点燃了手里的火折子。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狭长的通道,明白了他的意思。
先前他选择在黑暗中走,兴许是为了担忧打草惊蛇,但是眼下,他都能确定对方离开了,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
“他去哪里了?”
我盯着面前的山洞通道,完全弄不懂状况,是不是比我猜测中的更加复杂了啊?!
我想过是因为山洞深的关系,他没听到洞外的动静,却没想到别的。
要知道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既然躲进来,就一定在里头的。
“大少爷,你的意思是......”借着光亮,我对上少年的视线,忐忑的问。
“这个山洞有其他出口,他不需要原路返回,可能已经从别的地方离开了。”
我皱眉看着他问:“你的意思是他早在我们守候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别的出路,所以现在咱们算是跟丢了那个人?”
少年闻言点了点头。
“不对啊,“我低下头仔细想了想,接着抬起头跟他对视了几秒钟之后语带疑惑地问,”大少爷,怎么那个人给我的感觉......他如此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呢?”(未完待续。)